沈时笙的手指,“伤到了没?”
沈时笙下意识抽回手指,扭头便见复季珩站在门边冷眼看着自己这里。
心下顿时了然容汀这大度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少夫人我没事,您回去歇息吧,我等下会叫人把这收拾掉。”她站起身,腰板挺直,身形修长的她,比容汀足足高了半头,这一次她没再自称为奴婢。
容汀僵在原地,怔忪地说不出话,一张脸由红转白。
“虽然现今我是奴婢,你是主子,可我从来不觉得我欠过你什么。”沈时笙挽起袖口,路过她轻声道:“我什么也不会说,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提。”
“怕我说出你的秘密?”
“可你也是王府少夫人。”谁都知道,私藏罪人家眷是重罪,获牵连的不只是南殊王一个,当然还有作为王府世子夫人的容汀自己。
她到底还是在轻贱自己,还是打心底里轻贱现在高高在上的自己,她绝不容许现在的沈时笙在自己眼皮底下活的恣意,“那我们走着瞧!”
书房内已经命人挂了御寒的皮帘,窗纱也被撤下换作厚衾为衬,可是随他进门时,沈时笙分明还是看见紫金炉内燃起的沉香屑飘断了烟。风很大,被隔绝在室外,温暖的香意拢上来,她这才察觉到了冷。
由内而外泛出每一个体表空隙的寒冷,让她觉得有点辛苦,在哪里却又一时说不出。
复季珩侧背着她,面朝光,没有开口,但她料定他一定有话要说,于是向后退了两步,半靠在墙角擎着的楠木柱旁,等着他先发问。
“是我先问,还是你自己先说?”约是盏茶的功夫,他才重新转过来,语调没什么起伏。
沈时笙没吱声,只是将目光探过复季珩清峻的脸,而驻留在他背后书柜顶端垂下的吊兰上,翠绿的几欲滴水,叶片饱满,让人不禁联想它主人细心照料时模样。
复季珩确实是这样的性子,他对人的感情有时还不及他对一盆植物,一方墨砚来得多。他似乎从骨子里就蕴着某种程度的漠然,哪怕是对曾经的阮碧,用心之处也不过是偶尔温柔了眼光,多听了几场曲儿,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他似乎没有一颗会爱人的心,那形状秀美的凤眸里盛不了多一分的缠绵烟雨。
“不说?那好,我来问。”复季珩的目光摄住她,一步步靠前,“容汀认出你了?”虽是疑问的句式,可是语气却很笃定。
“是。”
“莲子羹是她打碎的?”他距她更近了一步,烟墨色的眼珠淡漠却动人。
“是奴婢失手打碎的。”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那么,”复季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时笙,用食指骨节抬起她的下巴,那伤口便一览无余,“这伤口也是你自己划开的?”
他全部看见了……
沈时笙有些讶异地仰头,那一瞬间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脸,只见他的指腹在那伤口处刮过,带出一丝鲜血,像是摩挲又像擦拭,“她对你并不友善,你知道为什么吗?”
“奴婢不知,”她真的不知道,那个年纪的她还不懂得有时候只是一个无谓的笑容就足矣让人憎恨了这么久,“也不大记得了。”
“我想你也不会记得,得罪人都不晓得缘何得罪,还真是福大命大。”他收手嘲讽了句,身体却没有离远半寸,两人相距之近直教人面红耳赤,“不过我提醒你,不要轻易招惹她。”
“奴婢不会。”她默默叹了口气,可有些事,她不招惹容汀,并不代表容汀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在王府里侍奉多年,看见过那么多的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她深知一个女人的恨意是多么歇斯底里,“我活的不耐烦了么?”
“你比那时聪明了很多。”复季珩低下头,拾起她耳畔轻垂的鬓发,无所谓的把玩着,姿态暧昧,而神色和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缱绻之情,许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他能把动作与感情分离得干干净净。甚至有的时候,他可能会吻你,但也只是吻你而已,里面没有掺杂任何你所期待的东西。
沈时笙反射性地别过头,那一缕青丝慢慢从男子的指间滑落。她看见复季珩清晰的笑意,冷而讽,“可惜,本质上依然没变,藏好你的小姐脾气。”尽管他不喜欢,甚至说是讨厌沈绪初,但是相比较沉默木讷的沈时笙,如此转变,他依然觉得有趣。
那是属于沈绪初的眼神,一点点在沈时笙的眸子里显现出羸弱的形状,他无意间捕捉到,竟微有期待。
“再送一碗莲子羹,这次可别失手打碎了。”复季珩放开她,懒懒地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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