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长见识了。
凤雅柔住过北戈风声鹤唳的荒漠,苍劲的风声不知道比这里呻吟的哀嚎洪亮多少,漆灰的墙还能看得见一方小小的夜空,轮换着视角还有下弦张弓的月。
有那么一刹那,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酒肉豪肠兵马陈长的日子,不是那些娇滴滴的金玉细软穿戴在身上的日子能够相比拟的,铰链带来的寒意透过皓如白雪的腕子渗透入胸口。
而她一双并不秀气的玉足赤着踩在湿瘪的稻草上面,青紫一片,但是她却并未有着寻常女子的惶恐之色。
闲来无事,边塞的曲儿悠悠出了朱唇。
年少轻狂肆长歌,逍遥天地任取舍。
堪不破,是浮生难测福祸。
叹离合,是无关风月蹉跎。
青衫静默,轻叹风尘,煮酒功过谁笑我?
一介女子,偏偏将词曲婉转地大气磅礴,帝承元屏息听完她这一段,眸中略显欣赏之色。
“谁?藏头藏尾的,连罪女都不敢面见么?”凤雅柔讥讽。
帝承元一身缭绫白缎风雅不染尘埃,翩若惊鸿这谦谦公子,“确实不敢扰了这清曲,可惜了,可惜了!”
凤雅柔偏是眸子冰雪明亮,这身行头便知眼前公子不是凡俗之人,再看见帝承元腰配的莹润美玉,便猜到来人是谁了,“拜见太子殿下,只可惜小女手脚束缚,不便跪下觐见。”
“沈夫人不必如此,沈言与本殿自幼称兄道弟……”帝承元见她明眸皓齿伶俐得烂漫,目光移到凤雅柔一双赤足,饶是玉色脸庞微微泛红,清咳两声也算是掩饰了,“沈夫人受苦了。”
“这样也算受苦么?殿下大概是没有见过塞北的雪域,荒漠的风尘。”凤雅柔忍受着极寒的苦楚,但是面不改色打趣着。
帝承元被她的明朗感染了,这样的湿寒之气以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多久,但是却放松下来陪着凤雅柔闲谈,“本殿没见过,我自幼受不得宫外炎凉。”
凤雅柔啧啧两声,“那倒是殿下没有福分了。”
“哦?”天圣王朝的太子来了兴致。
凤雅柔冷暖不知,张口便来,“那雪域里的苍狼,个个目光锐利得漂亮,皮毛如上好的冰种水绡。”
“这倒是奇事。”皇室里娘娘们的雪裘皮袄,并没有那样的手感。
“那荒漠里的夜,寒如冰窖,月色落在沙面,莹莹泛着七彩珠宝的光泽。”
“继续说下去。”帝承元没有接触过这些,仿佛在听说书人的精妙的异闻。
凤雅柔顾自叹一口气,“头一次在天牢里跟别人说这些琐事,还真是奇妙。”
帝承元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轻唤来人将自己取暖的小香炉留下,“劳烦沈夫人在此一段日子,父皇明察,必会查明此事,还夫人清白之身。”
“劳烦太子殿下!”凤雅柔沉思一瞬,邃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提醒,“麻烦太子殿下转告沈言,青烟绵绵思云意,游丝逐风悠悠转。”
绵软的风月之词,暗喻随风会有人倒戈,凤雅柔握紧拳头,沈言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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