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细软顷刻之间就没了踪影。
收了好处的太监和身边的侍卫们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拿了地契和大头的银子,施施然的回京复命了。
母亲带着年幼的自己投靠了二舅,靠着给人浣洗衣服,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拉扯到十二岁。
陈老爷一边走,一边笑着和四周的长工打着招呼,问了他们是否把年货给备齐了。
汉子们闷厚的声线里,满满的是过年的欢喜和对陈老爷的感激之情。在一片笑语之中,大家等待着陈老爷下令开窑。
上香祭祀,开窑观器。这一套流程下来,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不敬。
虽然说,几年前帝都就传出蒸汽机的消息,格物之术已经被好几代皇上视为治国之要。但是这些和我们手艺人有何关联呢?说我们是古板也好、守旧也罢,该有的仪式丝毫不能有半分疏忽。
老人洗罢双手,诚心诚意得上了三炷香,向上天祈祷。
转过头来看着为开窑而忙碌起来的众人,想起了当年自己开第一口窑的情况。
27岁那年,大约也是这么一个时候,学艺而归的自己独立的烧了第一口窑。凭借着自己家传的手艺,以及从外学来的技艺,第一口窑烧成了。
火红的窑口将整个天空映的半红,还来不及落到地上的雪花,在半空中就已经化成了雾,袅袅升起。
放进去了十件坯子,最终只烧出了一件。其他九件虽然品相完好,然而釉变得色彩太过于繁杂。忍着心痛,将这九件成品砸成了碎片。
陈老爷转着手上的大扳指,那是件纯白的钧瓷。看着慢慢开启的窑口,脸上泛起了孩提般的笑容。
无心插柳柳成荫呀!自己也未曾想到当年的玩笑之作,竟然真烧出来了纯色钧瓷。
自此以后,自己的手艺愈发得到长足的进步。烧出来钧瓷的品质,越来越高。
最终凭借着一己之力,将田家当年拿走的官窑资格夺了回来。曾经逃离的叔伯们,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带着一家老小,跪在自己父亲的灵牌前上香祭祀。
来了就来了吧,无论当年如何,现在窑厂还给的起他们一碗饭的。只不过陈老爷再也没有让这些人和他们的子孙,碰过窑厂里任何采买管理的事情。
即便有再大的怨言,他们在陈老爷面前也只能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的干着自己的事情,不敢有半分逾越。
无法落下的雪花,终究落了下来,烤干的地面也被慢慢地涂抹成了白色。
顾不上落在身上的雪花融成水珠,混着汗水敲开了平整的雪面。汉子们连忙躬身进入窑洞,小心翼翼的清理瓷器上着灰土。
陈老爷身后,站着几位大师傅,一个个不说话。不过看着送出来的瓷器,有些黢黑的手越攥越紧。
陈老爷却不以为意,嘴角微翘,目光中满是信心。只是拄着的紫擅杖,在地上捣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第九件。”不知是谁在低语,看着新端出来的钧瓷鼎,愈发沉重的念到。
地上的九件瓷器,件件都是精品。更为难得的是,其中四件带紫。
放在往昔,这四件紫釉鼎皆可当作贡品。然则今日,这些钧瓷都是失败品,将被一一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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