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礼物,寻常还罢,簪钗一类,同袍自然不合适。自己因军务脱不开身,卫长子又不在营内,碰巧卫绢来见公孙敖,正好托她带回。
不提卫家人关起房门,卫媪拉着长子如何欣喜,卫绢将马车赶回家中,很快又往城北市中,打算市些布,为公孙敖缝制两件内袍。
美貌少女走在街头,自会吸引不少目光。
临街的酒肆中,几名纨绔喝得半醺,见到经过的卫绢,嘿嘿一笑,立刻打着酒咯围了上去。
“好女,且慢行一步。”
见到纨绔此举,路人皆面露厌恶,更有对少女的忧心。
卫绢被中途拦住,脸上未见半分惧意,视线扫过几人,红唇微勾,娟秀静好,却隐含一抹异样的气息。
“公子是在拦我?”
“自是。”一名纨绔笑嘻嘻伸出手,就要按住卫绢的肩。
卫绢侧身一闪,纨绔的手自然落空。
若是机警些,见少女这般表现,必然会感到不对。
可惜几人醉酒,又为色所迷,以为卫绢不过一平民女子,不过强做镇定而已。
“好女,不若同我归家,衣绢绸佩金玉,住华屋食佳肴,远胜居在陋室,且要操持家计。”纨绔一边说,一边又要动手动脚。
卫绢后退半步,取下发上木钗,顺势向前一递。
木钗尖端极其锋利,不亚于刀锋。顺着少女的力道,当场刺破纨绔的手掌,划开一道血口。
见对方握着伤处大叫,卫绢暗道可惜。换个地方,就不是划条口子,而是直接将手掌-贯-穿,再左右转两圈,彻底废掉这只手。
“胆敢伤我,抓起来,给我打死她!”纨绔疼痛难忍,指着卫绢恨声叫嚷。
随行的健仆正要前冲,破风声陡然袭来,两支去掉箭头的木矢自众人头顶飞过,恰好拦在他们面前。
紧接着,一名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青年排开人群,挡在卫绢身前。
青年并未负弓,手中却有三支木箭,同样去掉箭头。方才两支木矢,显然是他徒手掷出。
被风吹过,纨绔们酒醒大半。其中一人曾至新营,虽然一天不到就跑回家中,却牢牢记住赵嘉的面孔。
认出来者是谁,忙拉住同伴,低声道:“这人不好惹,速走!”
“凭他是谁,那女伤我,岂能就此放过!”受伤的纨绔不甘叫嚷,“谁敢拦我,索性一并打死!”
“不可,不可!”拉人的纨绔满头大汗,听伤者口出无状,甚至命人去擒赵嘉,更是心急如焚,“周阳兄,不可啊!”
“有甚不可?我祖为侯爵,我姑母为前淮南王后,我父官至太守,我……”
不等此人说完,已经被同伴合力捂住嘴,用力拽住双臂。
很显然,认出赵嘉的不只一个。
眼前这位非但战功彪炳,更有好酷刑之名。
长安传言,他在边郡时同雁门守郅都交好,入京后又得中尉宁成赏识。如今南征归来,有攻伐南越,开疆拓土之功,凭他们几个,和这样的狠人对上,简直就是找死!
受伤的纨绔扯开同伴的手,恼怒之下,借着酒劲破口大骂。
“姓周阳,同淮南王府是姻亲,你祖是周阳侯?”
曹时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纨绔们回过头,见到先后走来的三人,登时面如土色。
李当户单手按住剑柄,上下打量着几名纨绔,笑容很是不怀好意。魏悦掀了下嘴角,深衣绢带,身姿挺拔,气质温润,一双眸子却令人心生寒意。
曹时看着几名纨绔,尤其是受伤叫嚣之人,挑眉道:“果真是周阳家?周阳由出任河东郡尉,不在长安,你是他子?”
受伤纨绔不认识赵嘉,却认得曹时。愤怒的情绪渐渐消散,头脑变得冷静。再看赵嘉,猜出他的身份,脸色瞬间一变。
“我……”
意识到自己惹了谁,纨绔嘴里发苦。
“我眼拙,未能识得贵人。”
纨绔果断弯腰赔罪。
哪怕再不情愿,眼前这四人非他能得罪,就算是父亲当面,也得掂量一番。
见他服软,曹时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赵嘉。
“阿多,这事怎么办?”
赵嘉看向卫绢,少女微微一笑,道:“听郎君吩咐。”
“向绢女赔礼,此事作罢。”
“也好。”曹时看向纨绔,挑眉道,“可听清楚?”
纨绔连连点头,握住仍在流血的手,当面向卫绢致歉,随即在人群的哄笑声中,灰溜溜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受伤的纨绔回首眺望,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以伤势为借口向同伴告辞,归家后立即写成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河东郡,交给现任郡尉的周阳由。
“切记,亲自送到我父手中,并说明今日之事。”
“诺!”
待健仆离开,纨绔独坐室内,举起包扎过的左手,五指合拢,看着浸透布巾的鲜红,咬牙切齿道:“赵嘉,今日之耻,我必让你数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