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汉军能射到匈奴,匈奴却伤不到对方。
离得远,开弓只能是浪费箭矢。策马靠近,瞬间会沦为对方的靶子。
若是没有经历之前的挫折,匈奴精锐不会畏惧箭雨,必会勇猛向前冲锋。但在这一刻,匈奴的强悍似乎打了折扣。
继续这样下去,数万匈奴大军,很可能再回不到茏城。
千钧一发之际,军臣单于不顾众人阻拦,抽-出佩刀,用尽平生最大的气力,高声吼道:“匈奴的勇士从不畏惧敌人,草原的雄鹰不会临战胆怯,拿起武器,随我冲!”
大单于的声音在风中回响,匈奴人的士气终于有所回升。纵然不比冲出山谷之时,好歹不会在汉军的箭雨下畏手畏脚,甚至生出胆怯。
号角声响彻草原,军臣单于身当矢石,数万匈奴大军顶着箭雨,向汉军发起冲锋。
“变阵!”
魏尚和李广同时下令,汉军迅速向两侧分开,不同匈奴正面交锋,而是飞驰在匈奴大军两翼,从外层向内,用强弓清扫强敌。
汉骑散开之后,现出阵后改装的大车。
车板早已升起,军伍藏身其后,迅速敲下机关、点燃火线。
冲锋的匈奴再遭箭矢洗礼,更有大量-毒-烟-筒和火箭飞落。伴着汉骑在外围的绞杀,大军鼓起的勇气和斗志又一次跌落谷底。
眼见时机已到,李广、魏尚各为锋头,率所部杀入匈奴阵中,直袭大单于所在。
“护卫大单于!”
发现汉军的意图,王庭四角迅速做出决定,以王庭精锐护卫军臣单于先行,四人全部留下,不惜一切也要挡住这支汉军。
此时此刻,哪怕是於单和伊稚斜,也摒弃种种不和,开始并肩作战。
经历这场大败,他们清楚意识到军臣单于对匈奴的意义。换成他们任何一个,都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凝聚人心,激发全部战斗力。
为了匈奴的生存,即使牺牲所部,大单于必须万无一失!
“杀!”
草原上,数万汉军和匈奴绞杀在一处。
王庭四角用命,军臣单于得以从战场脱身,由万名王庭精锐护卫,继续奔逃向北。
汉军被匈奴挡住,无法分兵追袭。偏在这时,忠于匈奴的别部蛮骑驰援前来,使战况更为胶着。
“不要恋战,分兵截住汉人,速走!”
伊稚斜高声提醒,於单等人没有迟疑,借后军挡住汉骑,各自带精锐杀出包围圈。
在冲锋过程中,右谷蠡王背部受创,伤势不轻;右贤王半身染血,不得不将自己绑在马上;於单肩头横过刀痕,只差半掌的距离就要划开脖颈;伊稚斜左臂中箭,自肩膀以下完全失去知觉。
从雁门郡冲出的大军,除了护卫大单于的王庭精锐,随四人逃出的堪堪超过四万。
眦裂发指,恨之欲狂,匈奴人却没有回头,生生吞下战败的苦果,不断扬鞭加速,只为彻底脱离汉军包围,活着返回部落。
大概是几次遭遇埋伏,心中留下阴影,北逃的匈奴格外小心,唯恐再遇到一支神出鬼没的汉军。
伊稚斜等人十分清楚,匈奴勇士再能征善战,此刻的体力和精神也已濒临极限,犹如绷紧的绳子,轻轻一扯就会断裂。不想造成更多损失,再谨慎也不为过。
好在途中还算顺利,没有再遇到汉军埋伏,倒是碰上几支游牧的别部。为获取食物,也为发泄愤怒,王庭四角纵兵劫掠,饱食后放火,将死去的牧民和帐篷一同烧为灰烬。
山谷内的胡骑到底没能逃出生天。
大部分匈奴骑兵战死,少部分和别部扈从一起丢掉武器,翻下马背,投降汉军。
李息下令加强谷-口防守,急召众将官商议。最终做出决定,接受胡骑归降,命他们自缚双手,排成两队走出山谷。
“使君,为保万无一失,当令本部、别部间人束手。再备下食水,当面宣于诸胡,举发假降者有赏,包庇者同罪。假降者无需立即斩首,悬于木上,应能震慑诸胡。”赵嘉提议道。
此言一出,帐内出现短暂寂静。
雁门郡的将官们表示,不愧是郅使君看好的良才,果然拔萃出群。
曹时和李当户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魏悦,目光颇具深意。
对上两人的目光,魏三公子仅是挑了下长眉,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安之若素。
韩嫣单手撑额,连双眼一同盖住。片刻后放开手,目光扫视吊着一条胳膊的曹时,又看向肩上绑着布条的李当户,实在很想叹气。
什么叫不记教训?
这就是!
李息采纳赵嘉提议,本部匈奴和别部扈从不敢有半点异议,间隔一人绑住双手,老实排队走出山谷。
山谷外,百余木杆被立起,懂胡语的书佐站在高处,公布临时制定的奖惩。
“举发者赏,隐匿者罚,诬告者同罪!”
话音落下,军伍提上大锅肉汤。
简单炖煮,没加多少调料,仅撒了些盐,对数日来仅能以生肉果腹的胡骑来说,仍是抵挡不住的诱-惑。
当下就有胡骑举发,两名匈奴身藏锐器,意图不轨。
“抓起来!”
被搜出削尖的马骨,匈奴人发狠挣扎,险些伤到一名军伍。书佐二话不说,命人将他们吊上木杆。举发的胡骑得到一碗肉汤,当着众人的面,一口接一口喝了起来。
战俘“安排”妥当,大军开始休整,等待李广、魏尚和郅都等人的消息。
李息在帐中撰写战报,赵嘉和魏悦巡视伤兵营,突然有军伍来报,在附近巡逻警戒时,拦住数辆马车。
“马车?”
马车被带到大军营前,车上走下的不是普通边民,也不是过路的商人,而是五名穿着祭衣,头戴木冠和羽冠的巫士。
他们未得征召,俱是获悉战事,主动从附近县乡赶来,见到出营的赵嘉,各自上前见礼,由为首的老者道出此行目的,为战死的英灵祭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