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时抓紧制定接下来的路线,韩嫣率队伍加强警戒,彭修捡起折断的木矢,心中总觉得不对。
以斥候的谨慎,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即使巡逻的羽林骑再近,也不该仓促动手。即使动手,也该无声无息,不至于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越想越觉得不对,彭修匆忙起身,拿着箭矢去见曹时。直觉告诉他,真正的危险不是边军斥候,绝对不是!
“校尉,有……”
彭修话刚出口,就见曹时表情骤变。
“闪开!”
密集的箭矢从四周袭来,眨眼间,百余名羽林骑尽被覆盖。
曹时拽着彭修躲到土丘后,眼见羽林骑一批接一批被-射-中,想还击却根本找不到目标,立即想要跳出去,却被后至的韩嫣狠狠压住。
“阿时,冷静下来!”
“校尉,未知对手在何处,你不能出去!”
彭修左臂中箭,按规则属于轻伤,并不影响继续战斗。
“是哪营?”
“如我没料错,应是赵校尉所部。”彭修苦笑道。
他的预感果真应验。
依照之前的情形,估计边军斥候早有发现,所以才会有那般古怪的表情。
“阿多?”曹时挣开手臂,从土丘上方探头,马上有箭矢擦着头盔飞过。
“对。”彭修点点头,道,“之前击杀哨卒之举,十有-八--九-不是斥候所为。”
这样一来,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先-射-杀羽林骑,暴-露斥候。再借前者之手解决后顾之忧,趁云中骑和上郡骑兵未能赶至,抓紧歼灭目标。
羽林骑靠近溪边,直接一脚踏进陷阱。包括跟在身后的斥候,都成为计划中的一环。
“接下来怎么办?”
赵嘉能锁定他们,他们却看不到赵嘉。继续被困在溪流边,箭雨不停,就只能等死。
“校尉稍安勿躁。”彭修取下左臂上的箭矢,道,“各营配备箭矢有限,赵校尉所部仅五百人。当务之急,令各队互相掩护,向来时路折返。”
“回去?”曹时略加思索,很快明白彭修的用意,当下对韩嫣示意。后者小心离开土丘,借助地形遮挡,向各队传达命令。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覆盖青草的土丘陡然间“活”了过来,泥土石块飞散,两名身披粗布,脸上涂满草汁的步卒飞身而起,一人扑向曹时,另一人按住彭修,刀背比划在彭修脖子上,作势一抹。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彭修身手本就一般,完全无力反抗,照面即“气绝身亡”。曹时就地翻滚,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举起短刀,惊险挡住对方攻势。
好在箭雨变得稀疏,被压制的羽林骑纷纷开始行动。
韩嫣率人返回,助曹时摆脱对手。
“莫要恋战,快走!”
以赵嘉的安排,既然陷入包围,想脱身谈何容易。
控弦声消失,埋伏在溪流附近的沙陵步卒陆续现身。有的竟伏在羽林骑脚下,起身的同时,刀背直接砍在对手身上。
比起身上的钝痛,羽林骑更多是被惊吓。
附近的地界,他们明明搜寻过,竟没发现地上有人?!
这真是人?
不提羽林骑如何想,趁医匠和小吏尚未赶到,边军斥候-拔-掉-身上的箭矢,一个个向前凑,盯着溪边战场,看得目不转睛。
“还能这样。”
见到几名步卒从地上跃起,战斗过程中,身上仍扑簌簌掉石子,想到自己的伪装,顿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是拿不出手。
“真想打一场。”有斥候喃喃道。
“谁不想。”另一人嘟囔一声。
“闭嘴,死人不能说话,仔细看!”
听到什长的声音,斥候们没忍住,集体翻了个白眼。严格执行规则,他们非但不能说话,连看都不能看吧?
沙陵步卒出其不意,仅仅两刻钟,收割不下一千战功。其中七成是遭到箭雨覆盖,余下三成尽是被当面“击杀”,而且多是一刀致命,补刀都很少有。
羽林骑的狼狈可想而知。
看不到敌人,只能被杀;看到敌人,还是被杀。
一千比个位数的战损,对方还没拼出全力,这仗怎么打?
“走!”
心知打不过,留下硬扛九成会全军覆没,曹时当机立断,按照彭修“战死”前的提议,率所部原路折返,试图借边骑甩掉步卒。
最糟糕的结果,有可能被前后夹击。但比起在溪边等死,好歹有脱身的机会。
“阿时,你先走,我带人断后!”
韩嫣用力推开曹时,率五百人迎向对手。
曹时没时间犹豫,咬牙率军伍冲入林中,试图冲出包围。
赵嘉离开树冠,借绳索滑过一段距离,直接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地上。起身后拍拍手,命少数军伍退出战斗,抓紧清理战场,将能用的箭矢短刀全部集中起来。
步卒动作飞快,发现大部分羽林骑根本没能开弓,箭壶依旧满满,当即眉开眼笑,配合涂满草汁的面孔,颇显得诡异,直让人脊背生出凉意。
韩嫣做好“战死”准备,未料想,搜集完战利品,赵嘉下令停手。
“留下全部箭矢,即可离开。”
乍一看,韩嫣没能认出赵嘉,还是从声音辨别,方才确定眼前是谁。
听到对方的条件,韩嫣微微一笑,直接提起长刀,朝对面一指:“阿多,来一场?”
赵嘉摇头,笑道:“无需王孙拖延时间,我不会追击。”至少现在不会。
话落,赵嘉打了一声唿哨,沙陵步卒迅速集结,背负搜集来的箭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林间。
韩嫣站在原地,眺望赵嘉消失的方向,心中腾起一股火焰。无关懊恼不甘,仅有对强大的渴望,期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练出此等强兵,纵横疆场,屠灭汉家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