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悲哀

的小店看起来却突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感觉，黑暗又死寂，变得分外陌生。

    两人没有开灯，就坐在靠窗的双人桌旁，冰凉如水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白味靠在椅背上，目光微垂，注视着桌上的黑影，沉默一会，慢慢开口道：

    “李一真没有说错，我的菜里没有心……所以永远也没有资格被称为厨师。”

    “虽然你觉得我做的菜很好吃，但这其实只是小技。刀工再精妙、火候再纯熟，不能领悟厨意，我就永远没有登堂入室的可能。”

    “然而，我要如何才能领悟厨意呢？”

    “……凭这根天生的废舌头吗？”

    白味自嘲地冷笑一声。

    黑暗中，余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提起了心。

    “我的舌头天生就是废的，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酸、甜、苦、辣、腥、咸……世间百味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燕水白氏，白朝风的儿子，竟然是一个废人！”

    “是不是很可笑？”

    “我父亲为我取名为‘味’，本是希望我能遍尝世间百味，凝结心中一点真味。”

    “可现在看来，这名字倒真是与我相配。”

    ……

    余笙默然。

    就算是他，也知道燕水白氏和白朝风之名。

    燕水白氏，是传承百年的御膳世家，新国建立后，虽不再有御膳之名，主持国宴的大家之中，白家人却仍占有一席之地。

    白朝风更是历代白家人中最杰出的一位，现在被尊称为北方食帝。与南方食神朱彤、西方食圣胡立、东方食仙端木清并称花国厨界四象四天柱。

    余笙以前还觉得这什么食神食帝、朱雀玄武的听起来也太尴尬了，名厨就名厨吧，还整得跟小说似的。

    ……直到李一真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才知道原来做菜还有这样的讲究，这几位的外号竟然都是完全写实的！

    白朝风四位正是当今世界上厨艺界最顶尖的十人之四，又恰好各自拥有对应的神兽厨魂，这才被尊称为了四象。

    但就算这样，余笙也不认同白味的话。

    “白家是白家，白朝风是白朝风，白味也只是白味。他们怎么样，其实与你无关。

    要是像你这样的都算废人，那我这个连菜都不会做的人是什么？咸鱼吗？

    你没有必要因为他们就看轻自己。”

    “你误会了。”白味道。

    “家里没有给我什么压力，我也不是看低自己……只是有些意难平罢了。”

    “我从三岁开始握刀，一直到如今，做过的菜数不胜数，却从来不知道它们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我可以做出让食客赞不绝口的味道，却永远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能露出那么幸福的表情。”

    “我父亲把这家饭馆交给我，希望我能借无数顾客的舌头来弥补自己先天的不足，可这实在是太难了……人要怎么才能完全凭借想象来描绘一个未知的存在？”

    “我热爱她，可是我永远也接近不了她。”

    “我曾经有过希望，但希望很快就破灭。”

    “我的存在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家店本应该叫做‘百味’，可惜，我一日不知世间百味，百味便永不能出现于世间。”

    “这就是……我的人生。”

    ……

    余笙终于明白，为什么黑夜中的小店会是这样沉寂。

    它见证了太多眼前这个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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