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选择

装了隔音材料，三人在外面的争执才没有惊动孩子。

    用过饭，周鸿彬两兄妹在客厅焦灼不安地坐着，开着电视消磨时间，却谁也没心情看，都盼着时间快快过去，恨不得一下就到深夜。

    杨慧云则分了部分饭菜，端进屋里和小鱼儿一起吃，然后给她讲讲故事，陪她看看书，再帮她一起洗漱，哄她睡觉。

    自从出事以后，小鱼儿就非常讨厌见人，平时都是拉了窗帘，把灯调暗，她才会小心翼翼地出房间来吃一顿饭。

    但今天周巧玲来了，虽然小鱼儿原来和姑姑很要好，然而出事后，她除了爸爸妈妈就不愿意见到其他任何人。

    周巧玲也不想刺激她，本想自己一人在外面吃算了。但杨慧云坚决不同意，让他哥陪她一起，两人在外面吃，她自己则进房陪孩子一起。

    在兄妹两人的煎熬中，时间终于滴答滴答走过九点半，杨慧云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招手让他们进去。

    平常小鱼儿都是九点就睡，今天也一样，但为了保险起见，杨慧云还是多等了半个小时，确认孩子睡熟了，才敢让他们进来。

    周巧玲拿出深绿小瓶走进小鱼儿的卧室，她把瓶子交给杨慧云，自己和大哥一起在旁边静静等待。

    小鱼儿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头深深地垂下，整张脸更是几乎完全埋在被子中，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

    周巧玲看着这个原本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感到非常揪心，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诚心诚意地祝福着：“一定要有效啊，就让这个家的痛苦在今天结束吧！”

    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佳的上药人选，她对自己女儿身上的所有伤痕都了如指掌，她会比最专业的医生还要专业，比最细心的护工还要细心。

    杨慧云轻轻地揭开一角被子，露出了小鱼儿有着狰狞伤疤的小脚，她正准备打开小瓶，却发现小鱼儿猛地把脚一缩，缩回了被子里！

    三个大人一下子都僵住了。

    “妈妈……你们要干嘛？”小鱼儿有些沙哑的声音干涩地响起。她的嗓子被烟熏坏了，虽然还能说话，声音却变得异常粗糙。

    周巧玲和周鸿彬面面相觑，杨慧云则非常震惊地问道：“你还没睡着吗？小鱼儿……我明明看着你睡着的。”

    “……没有。”小鱼儿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

    向来粗枝大叶的周鸿彬却突然敏锐了一回：“小鱼儿，你不会每天都在装睡吧？”他感到十分的心痛，“你告诉爸爸，是不是每天都睡不着？”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呜——”杨慧云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三人都是心中大恸，原来小鱼儿心里比他们想得还要苦！难以想象这三百来个难眠的夜晚，在妈妈离开后，这孩子都是怎样熬过来的。

    杨慧云扑上去抱住了自己可怜的女儿，她泣不成声：“不……鱼儿……你怎么不告诉妈妈啊……怎么会这样……都是妈妈不好……”

    内疚和悔恨狠狠撕咬着她的心，杨慧云在心中拼命咒骂着自己，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咒骂自己的无能为力。

    小鱼儿在她怀里轻轻动了动，隔着被子拍了拍妈妈，小声地说道：“妈妈别哭，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已经很难过了，你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一直包容我的任性，我不想再让你晚上都睡不好。”

    这懂事的话语让周鸿彬这个铁打的汉子都瞬间泪流满面。

    伤痛让这个孩子过早的懂事了，他们却宁愿她永远不要这么懂事，一直做那个天真又快乐的孩子。

    为母则刚，还是杨慧云率先克制住自己的悲伤。

    既然瞒着孩子已经不太可能，小鱼儿也比她想象的要更懂事，那么她决定相信孩子的坚强，相信她不是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脆弱。杨慧云决定将小绿瓶的存在告诉小鱼儿，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尝试一回。

    温室里的花草只需要呵护，幼嫩的小树苗却不只需要呵护，也需要经历风雨。

    虽然杨慧云早已决定，就算小鱼儿是经不起风雨的小花，她也会呵护她保护她一辈子，但是当孩子比她以为的更加强大时，她也绝不会溺爱她，阻碍她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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