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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靖康之变第四章玉笛霓裳
鼓打三更,宗寄白轻轻从炕上爬起,蹑手蹑脚摸出了民房,跃出了墙头,顺着墙边阴影向着张府而去。张府距离宗寄白借宿的民房也就是几十步距离,宗寄白觉得这宅子里一定是戒备森严,所以竭尽所能轻抬腿慢落步,怕惊动宅子中那青衣人。宗寄白不敢大意,等距离府门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每迈一步都停下听听有没有动静,可是他就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头,可是却也具体指不出来,这夜里静得太诡异。
等他靠近府门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对。这张府偌大的宅子,竟然没有一个岗哨,就算是宅子内不用家人站岗,这府门处怎么说也要安排一两个人,一是作为警戒二是有了急事进行通禀传话。宗寄白发现这怪异,更是如履薄冰,放慢了呼吸,顺着门缝看进去,只可惜被照壁挡了个结结实实。宗寄白小心翼翼撤回到围墙阴影下,略微思考了一下,脚下用力,跳过了院墙,落入到院中,脚下刚站稳,眼光左右迅速一扫,躲到了两步外的海棠树后。宗寄白躲在树后顺着树杈空隙看了看前院的布局,想好了往哪里躲避和逃出张府的路线,就快步到了月亮门处,探头向内院看去,竟然还是没有人,而且前院门房没有守夜的下人。宗寄白一头雾水,侧着身子进了月亮门,他只觉得鼻子一酸,赶忙伸手捂住了口鼻,把喷嚏忍了回去,他又揉了揉鼻子,嗅了嗅只觉得空气中味道似曾相识,再借着月光向院子看去,正房厢房都是房门敞开,他几个起跃纵到了最近的厢房处,屋内桌子上趴着一人,炕上横躺着一人,还有一人上半身爬在地上腿还架在炕边,三个人都是满身是血,应该是不活了。宗寄白走进了看了看,三人都是脖颈处一招致命,桌上趴着和炕上躺着的二人伤口细长,半身在地之人伤口明显宽且长,应该分别是刀剑所致。
宗寄白正要出门去其他屋子检查,就听见堂屋中有人说话:“方十七,圣主派你来此就是为了此事?”另一个声音回道:“我是见不到圣主的,圣主他老人家派圣使给了我一封信,叫我带几个手下兄弟追赶你们,可是我今天刚进城,就被一个小子给盯上了,他带了十几个人在客栈就把我给围住了,小的我提刀就和他们杀了起来,可是奈何那小子武功高的出奇,最后我杀的力竭,让他们给抓住了,那小子抢走了圣主的信……”听声音正是日间被宗寄白打昏的方十七。
可是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声音怒道:“什么!你竟然把圣主的信给丢了?”又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应该是方十七被那人吓得撞倒了桌椅摆设,那人盛怒之下忘了压低声音,随后立马觉得不妥,又压低声音怒道:“方十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么?”方十七嗫嚅道:“小的知道。只是小的走的时候圣主专门和小的说过,就算是丢了信也不会治小的罪,小的这才敢从歙州出发。”另一人又问道:“既然圣主说丢了信也不治罪,那就是那信上内容不重要,又为何派你出来,你莫不是怕我执行教规和我扯谎?”方十三听他怀疑,赶忙哑着嗓子解释:“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圣主差来的圣使说了,旁人就算看了也不明白,连小人都可以看那封信,小人看那信上只有十六个字,的确是没头没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人听方十七解释,像是放下了心,声音缓了下来:“那圣主所图为何?”
方十七道:“听圣使的意思,是要尊使您老人家做完了事,就马上回转歙州。尊使,可否将那十六字所说内容说与小人听得一二?”方十七话音未落,尊使一声怒喝,接着说道:“你敢打听圣教大事,是活的不耐烦了?”方十七连忙称不敢,尊使又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张府的?”方十七道:“小人进了城,就派兄弟打听去了。”
二人正说话间,又一人从西厢房进了正房,在尊使耳边耳语了几句,尊使说道:“方十七,你回歙州回禀圣主,前教令使张怀敏一家二十三口已伏教法,我十日内即去秦州,等大事了却,便火速回歙州。”方十七赶忙称是,鬼鬼祟祟出门走了。尊使又轻声嘱咐后进之人几句,也就离开了。
那后进之人见二人离去,就留在了堂屋之中,宗寄白等了有小半个时辰,见那人从堂屋中拖出五具赤条条的死尸,那人将死尸扔在了院中土地上,从堂屋取出一个大包袱,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个大油纸包。那人将油纸包里三层外三层拆开,将包内黑色粉末撒到死尸身上,只听得“斯斯”声响,一股腥臭味传来。宗寄白闻到这味道,又见这场景,立马就想到了那****去韩世忠家,就闻到院子里有这个气味,不等他再细想,那人走向自己所在这个房间,宗寄白蛰伏在门后阴影处,那人刚迈步进门,宗寄白在斜刺里猛地扑出,一掌直奔那人软肋,那人不防备屋内有人,被宗寄白一掌打的从门口倒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摔在那堆死尸之上,那人受了一掌竟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身上也发出“斯斯”声响。
宗寄白见偷袭得手,紧随那人跳出了房门,立在距离那人三步远近的距离,月光下,之间那人半边脸嘶嘶作响,左边脸上有一块肉只剩一丝皮肤连着,摇摇欲坠,烂肉下已可见森森白骨,饶是宗寄白胆大,也是看得头皮发紧,脊背发凉。那人就好像感觉不到面上疼痛,一个箭步靠到宗寄白近前,双手成爪,抓向宗寄白咽喉。宗寄白只觉得双爪劲风扑面,忙闪身抬手招架,两人一碰,一股寒气顺着宗寄白胳膊直窜而上,只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冰冷了起来,宗寄白挥手一掌,想要将那人逼开,哪知那人不闪不躲挺着胸口挨了这一掌,伸手抓住了宗寄白的右臂,瞬时冰寒的内力从内关穴涌入,沿上臂内侧,进入肘中,正是沿着手阙阴心包经这一经脉而入,宗寄白心内大急,只要这寒气顺着经脉一路走向天池穴,那么寒气就会冻伤他的心脉,到时候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他也难逃活命。
宗寄白一只胳膊被那人死死拽住,他心中乱了方寸,左掌在那人身上乱打,那人似乎是下定了狠心和宗寄白同归于尽,压根紧咬,拼着被宗寄白一掌掌重击,就是不撒手,只是挨了三五掌,寒气的入侵速度大减,即便如此也足以要了宗寄白性命。只是在眨眼间,寒气就突破了天泉穴,就在宗寄白要闭目等死时候,他丹田处升起一团热气,那热气也不听他调遣,在他体内直奔天泉穴,寒气遇到了热气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间被化得无影无踪,热气吞了寒气之后,又沿着寒气刚刚侵入的路线冲了出去。那人恶狠狠又得意的眼神变得惊恐无比,自己抓着宗寄白的手就好像被吸住了一样,放也放不开,宗寄白还浑浑噩噩不明就里,只是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无忧了,他左臂击出掌心朝上,一掌打在那人胸口,内力喷涌而出,只听得“咔嚓”声响,那人被打的口喷鲜血向后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断了气。宗寄白知道那黑药粉诡异,怕那人喷出来的血也沾了药粉,连忙闪身躲开,他见那人一动不动,这才放下心来,他怕夜长梦,在几个房间迅速看了看,就赶忙跳墙逃回到借宿人家。等他回来的时候,这家人还在熟睡,宗寄白又悄悄进了屋,躺在炕上思索晚上的见闻。
宗寄白回想道那人面上肌肉腐烂的样子,也不由得后怕,他心道:“这个人穿着青衣,那个尊使也穿着青衣,这二人打扮应该是青衣楼不错。”而自己刚才在屋中的那三具死尸,衣服打扮与日间进张府的十几个人也相似,想来也是一批人。他又想着方十七和尊使的对话里总提到的圣主,而圣主也和青衣楼有关系,本以为那农民打扮的也是青衣楼的人,哪知道竟然在张府被青衣楼一起灭了门,几股不明的势力盘根错节局势越来越复杂模糊。自他出师门后,从河中府到现在都是和青衣楼瓜葛不断,看来这是命中注定,难以逃脱开。
宗寄白一夜在炕上就好似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说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等到窗外已蒙蒙亮,他才微有睡意,糊里糊涂睡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听得借宿这家人家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宗寄白用盆里冷水胡乱洗了把脸,推门就见小院里那女人正在往灶膛里扇着火,那家小孩从柴堆里挑捡出自己中意的长柴火,递给母亲,那女人满是笑意看着小孩,把小孩挑出的那根柴火一折两断,送进灶膛,小孩见自己的柴火母亲烧了高兴地颠颠又跑去挑,左右手一手一根柴火正挑选间,就见宗寄白推门出来,小孩家胆子小忙丢了手中的柴火,躲到母亲身后。那妇人见宗寄白醒来,忙站来福了福道:“可是小孩子玩耍,吵醒了贵客么?”宗寄白摆手笑道:“主人家哪里话,小子才是一夜叨扰,小子还有朋友先行,小子还待去追赶,就此告辞了。”那妇人听他要走,说道:“尊客也不急这一时,我这早饭也做得出来了,望尊客不嫌弃茶饭粗淡,吃饱了肚子再去赶路,免得传说出去叫人家笑话我家小气。”宗寄白想想妇人说的也对,他也不着急这一时,索性吃饱了路上省些时间就好,想到这说道:“主人家盛情难却,那小子就不客气了,再劳烦主人了。只是,天色如此早,不知道尊夫……”那小孩子见宗寄白和颜悦色,再加上昨天也见过了面,胆子也大了起来,听宗寄白问自己的爹,他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头抢道:“爹爹每日都要采野菜给平儿吃。”说完话,又躲回到了母亲身后,那妇人笑着摸着小孩的后脑勺。
正说话间,这家男人挎着篮子也回来了,他见宗寄白醒来了,忙叫妇人给把饭食端上来,那妇人说道:“光顾着和客人说你了,倒忘了给尊客吃东西了。”宗寄白微笑摆手,被男人拉着坐到院里。
宗寄白道:“在主人家叨扰了一天,还不知道主人家名姓,可真是失礼。”那男人道:“尊客客气了,我姓张,草字一个惠,自祖辈迁来便一直住在渭州城,祖上在城外也留有几亩薄田,平日采些野菜,倒也能活得下去,不知尊客尊姓大名?”宗寄白报了名姓,又道:“我看主人家夫妇言行有礼,不像是市井粗鄙之人。”张惠道:“祖上以行医为生,所以我在幼时也读过几本书,只是没学到祖上的医术。方才听贱内说尊客要出城,只怕有些困难。”宗寄白一愣,打断了张惠说话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么?”张惠接着道:“今日里出去采了些野菜,回城的时候发现兵丁将城门拦了个严实,幸亏那些人里有平日里混的熟的,才让我进了城,可当我打听的时候,他们却是不敢和我说,只呵斥我叫我快点回家,从今日起不要收留生人。我一想尊客是昨日里来的,也就放了心,这才回家和尊客说得明白。”
宗寄白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有个二两左右,给了张惠,道:“不瞒主人家,我两个朋友昨日里先我一步出了城,我心里担心焦急,还望张大哥你出去帮我多方打听打听,如有机会,我也好出城赶路。”张惠把银子推了回来,说道:“等吃完饭,尊客和我一起出门,就说是我的远方表弟,和我一起打听,只是这银子可不能收了。”宗寄白道:“如此甚好,有劳长大个了。只是打听消息也需花费钱财,又怎么能让张大哥你破费呢,这银子张大哥你先拿着,只用作打听消息,若是还有结余,再退还给我。”说着,强拉着张惠的手让他把银子手下。张惠收了银子,和宗寄白吃了几口饭,嘱咐妇人看好孩子,就带着宗寄白出门去了。
张惠和宗寄白走过张府时,恨恨地看了一眼,宗寄白看在眼里,问道:“张大哥,可是和张府里的人有嫌隙?”张惠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尊客说,那还是去年的事情了,我家城外祖传本有十五亩良田,可是张都监手下管家看上了我家的地,说是和他家的地离得近,他家的地离我家近,就用他家二十亩田地换了我家的地,他家这地,离得河流远,土地也不好,虽说多给了我五亩,只是还不如我家的祖传。就算是他这地比我家的好,那也是我家祖传,我也万万不肯还给他。只可恨我和他闹上了公堂,那张管家想来是有都监大人背后撑腰,竟串通通判大人,将我家田地强行判与那张管家,而对换的田地也只给了我七亩。原本我家靠那祖传田地产出,一年下来还能有结余,卖出去换些需求,今年一年只怕是连我一家三口都不够吃了。”宗寄白自幼长在师门,对百姓生活知之甚少,只觉得如果有不平,那就一刀杀了去,不就都解决了。张惠越说越气,可听他想法,不由得笑出声来,说道:“尊客想必是家境殷实之人,怎懂得我们小民的难处。若是我真得像尊客说的,提着刀杀到张府,只怕没进门,就被人家的家奴拦下,怕是不等着见官就给打死了。张管家还给了我那几亩田地,不至于我一家三口上街乞讨,已是万幸了,哪还敢和人家纠缠。”宗寄白只是默默不语,张惠也觉得自己话语有些欠妥,自己家出了事情,好像还怪罪在宗寄白身上,忙道:“我也是一时气愤,嘴无遮拦,胡说了几句,尊客莫怪。”宗寄白听他道歉,知道是自己沉默让张惠误会了,也解释道:“张大哥切莫多心,小子绝无怪罪意思,只是想起来半年前我也是路见不平,一时气愤,闹下人命,这才一路沦落。”
张惠听宗寄白说闹下人命,跟着一愣,赶忙拉了拉他衣袖,道:“尊客这话也就和我说说,以后可不敢乱讲,这人命官司不能挂在嘴上,万一遇上个有心人将尊客报给了官府,那不是坏了事情么?”
宗寄白见张惠满是关切,言语中听得出焦急和责备的意思,他只感觉心中一动,眼眶竟然有些发酸,只想起自己师父从小严厉,只是教他武功,别的一概都是不闻不问,而师兄弟之间除了他和小师妹之外也都是虎视眈眈,只想比出第一,所以从小都没什么感情交流,这半年来他先后结识韩世忠、小玉,这才感受到了人情温暖,而今天才认识不过一夜的张惠也对他怀有关心之意,若不是他早就知道张府昨日里已被灭了门,他恨不得当下就要冲进去把那张管家揪出来让他把自己全部的田地都给张惠。
张惠又说道:“我见尊客年纪不大,我虚长些年纪,便自己号个兄长,宗兄弟,看你也是出来这世道上行走,还未见识人心险恶,不过你可自己要多留意,凡事多长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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