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独为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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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陆爱莲或许并不赞同高秦的做事方式，但是她理解他这么做的缘由。她一直努力工作，尽力回报高秦对她的信任。

    事实证明，陆爱莲非常胜任这项工作。她不是通常所想象的那样：帮助领导整理文案，端茶送水，接打电话。恰恰相反，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她更像是一个谋士或者幕僚。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陆爱莲早已清楚魏古风对她产生的影响，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是，朱洛伊的存在对她产生了另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和她原本就非常敏感的天性混在一起，造成的结果是，她把自己的尊严看得格外重要，认为个人价值高于集体意识，而这样的个人价值必须由自尊，正直和理性来支撑，对于盲目冲动的群体意识她是极为鄙视的，她从不追星，从不在聚会中亢奋的叽叽喳喳，从不因为运动员拿了奥运金牌而欢呼雀跃。正因为如此，虽然作为一个秘书，她并不接受高秦的呼来喝去，也不愿做那些端茶倒水的琐事，她要求平等相待，有自己的活动空间和做事方式，绝对不肯做个没脑子的人在上级面面俱到的命令下劳苦奔波。

    或许正因为这样她和高秦才配合得如此默契，高秦需要的不是一个随从，而是一个战友。

    她原本期待这种默契的关系能够持续很长时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她爱这份工作，工作给她满足感和成就感，像是鸦片一样容易使人上瘾。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另一份工作、另一种职业，只是她立刻会感到再不会有人像高秦这样赏识她，知道她的价值。她知道有一天这份工作会结束，除了自己自动离职之外，她猜想最多的原因是被解雇，这并非不能接受，毕竟这是职场生活的常态。只是现在，她没有想到她和高秦关系的终结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的突然。

    她是从警察嘴里得知这件事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那一刹那她甚至无法理解一个人死了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等她看清这个再明晰不过的事实时，她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差点晕倒过去。终于当她能够思索“死亡”的概念时，她的心感到无比的创痛，泪如泉涌，世界一下子在她眼中变了模样，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她病倒了，于是请假在家休息。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仿佛不久就要化为灰烬似的。魏古风打来了电话——她一直以来总是怀着无比欢欣的心情接听他的电话——但她没有接。她独自坐在刚装修好的新家里，一坐就是数个小时，眼也不眨，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魏古风和朱洛伊找了过来，他们对她的模样大为吃惊。她也对他们的模样有些吃惊，因为自己不太看得清楚，眼前只有两团模糊的人影。她微笑着告诉他们自己只是有点发烧，过一会烧退了就好。接下来便是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她搬到床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你没有发烧，你是不吃不睡才弄成这副模样！”他们告诉她。

    他们看着她睡觉，为她卸去脸上的妆容，为她擦洗面庞和手脚，为她梳头，喂她食物，还对她说了很多话，尽管她一个字没听进去。她喜欢像个洋娃娃一样被他们摆弄，这种百般呵护的感觉正是她需要的。正像之前那样的静坐，现在这样迷迷糊糊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也不知延续了多久。

    当她完全恢复并清醒过来时，她的第一感觉是羞愧。魏古风夫妇建议她暂时到他们家住一段时间，她执拗的拒绝了。朱洛伊不在身旁的时候，她问魏古风是怎么知道高秦的事的，魏古风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这句话一下子挑动了她内心最敏感的神经，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愁绪萦怀，顾不得羞愧，明眸里风起觳纹，顿时清碧直下如瀑。

    这件事结束之后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坚强，千万不要再那么柔弱。所以当她犹豫要不要去殡仪馆参加高秦的葬礼时——殡仪馆一向让她感到冰冷和恐惧，而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见到高秦遗容而在此袭来的痛苦——她告诉自己必须去，并且更进一步，她告诉自己，由于从未接受过高秦任何礼物，所以她希望得到高秦的一件普通的物品作为对他的纪念，这样的想法是正当的，并应为人们理解和接受。

    她很庆幸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尽管有些提心吊胆，见到高秦的最后一面并未再次给她创痛，只让她感伤。

    她很意外在这里见到那个侦探，尽管这个人当时让她很不好受，但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坏。她觉得这个侦探似乎很早以前就认识这个家族里的人，和他的谈话证实了这一点。陆爱莲很感激他主动陪同自己去向高夫人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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