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你给我使过的绊子?我是否应该从我的奖赏中分一杯羹给你呢?”我冷笑道。
他张口欲言,却又把话吞了回去,手撑住下巴,不自觉的挠着腮帮,把肚里的话重新酝酿了一番,才重又张口说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朱总为人外宽内忌,嫉贤妒能,任何有才能的人要是能威胁到他的位子,他决不会给这个人好果子吃,必欲除之而后快。他和董事会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一直在警惕董事会物色替代他的人选。——实际上,你就是董事会想物色的完美人选。但对你,他始终不肯撕破脸皮,还经常为你撑腰。在这次合同的谈判上,他一开始和其他人的意见一致,反对你的做法,我以为他大概准备过河拆桥,把你赶走,所以立刻望风而靡,站在反对派的一边,但后来他突然又力排众议,坚定的支持你。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
他蹙眉看着我,但显然不是在等待我来给他任何解释,继续说道:“我想你岳父可能暗中帮了你一些忙,可这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你岳父本事再大也没办法左右我们这家公司的决策,更没办法让朱总甘心养虎为患。我了解了一下你岳父,他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老派的商人,他更喜欢把企业看成是一桩家族的事业,像是以前的朝代一样能够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我想你岳父再过几年大概就会退下来吧,到时候他不会把公司交给他那位教授儿子的,他也不会请什么职业经理人,要是我猜的不错,你会回去接班。”
我默默的看着他。
他见我不做声,继续说道:“朱总明白这一点,公司里另外一两个高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虽然你一再得罪他们,他们尚能容忍你,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总能拿得出好业绩来,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你不会威胁到他们,你有朝一日会回到你岳父那接班,而不是在这里一步一步的爬上去把他们挤掉。”
他停住了,似乎想等我说什么,我继续默不作声。
“要我说,他们都低估了你。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你,也许还有你的岳父在内,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想法,是不是?——你们未来要吞并这家公司。”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两只眼睛如同探针一般刺向我的脸颊,那下面只要有一丝虚伪,就会在脸颊上留下潮红的罪证。
我当然是虚伪的,但正如在我面对的许多类似的场合,自有一套惯用的伎俩,我努力相信自己是真诚的,尽力在脑中排除他的话,而对自己反复默念一个简单的事实:你的名字叫高秦,你的名字叫高秦。我只想着这样一个无争议的事实,一直不动声色。
他鼻子里哼笑了一声:“我把你的沉默看作是默认了,你同意吧!我说的没错,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你放心,我并不想用这个秘密来恐吓你,请让我继续陈述这个事实。你已经有了这家公司的股份,凭借今天的这份合同还有未来几年的表现,你的股份还会再多些,不过也多不到哪去,就我所知,你岳父也收购了一些股份,但为了避人耳目,数量也没有多少。你们两位的股份加起来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优势,一旦你们准备要控制这家公司,除了继续收购一部分股票之外,你们就需要拉拢董事会里的重要股东和公司里的高管。你觉得有个内应帮助你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是不是一个好办法呢?你做赵襄子,我请做韩康子与魏宣子。”
这回轮到我盯着他仔细的看,他坦然的接受着我的注视,毫不在意。
“晋阳之盟的条件是什么呢?”我问。
他眨着眼睛,里面满是欣喜,又藏着一丝狡黠:“聪明人从来就是这样,不谈义,只谈利。我知道你是聪明人。现在谈条件为时尚早,你我二人目前只需要暗中互相扶持,不叫他人知晓……”
他还在继续说着,我的视线从那一张一合的嘴巴漂移开来,一个少女急匆匆的穿过大厅向门口的快递员走去,她的步履和其他拿取快递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睛竟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她有什么妖术切断了我大脑的电路,用什么看不见的媒介控制了我的眼睛,可我难以说出她有什么不一样的特质,我甚至连她的正脸也还不曾瞧见,只是远远的一个侧影,站在玻璃门后和快递员说着什么,拿过东西来签字,然后转身回来。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错觉,她回来的步伐也是那样急匆匆,不似一般人那种安然的满足,我惊诧自己竟然十分渴望她的步履缓慢下来,好让我仔细瞧瞧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剪影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竟能如此突然的在我明亮如镜的心里投下一道长长的黑欲。
看着她消失在电梯口,我突然涌起一股追上去的冲动,迫切的想知道她是谁。我蓦的从沙发里站起来,这才注意到突然住了嘴的陈硕。
他略显惊诧的看着我,很快平复了,也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说道:“我想说的你大概都已经明白了,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怎么样呢,你看?”
我急于摆脱他,似是而非的点点头,便径自朝电梯口而去。——她已不在那里。三架电梯都在往上走,停在不同的楼层。我到哪里去找她呢?陈硕从后面缓缓跟来,看着他那从皮带上方如脓疮一般鼓起的肚皮,我真恨不得一脚把它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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