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生活在一起,不可能一条鱼不见了,其他鱼却毫无所知。他们知情不报,当然应该受罚。”
这恶心的生物,竟敢触碰她的身体,真是令人作呕。徐露臻夺过控制器再次加大电流,水面已经冒出白烟,再这样下去这一池人鱼都要变成水煮鱼了。
就在这时,防护门外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徐露臻眉头一皱,用眼神示意其中一名警卫过去看看。
警卫快步走到门前,透过玻璃窗看到走廊上空空如也,不由得心生疑窦。他按下开门按键,谨慎地注视着敞开的防护门,眼前忽然窜来一个黑影,还不等他举起镭射枪,那人已经反手将枪夺走,以迅雷之势用枪托将他砸晕。
徐露臻听到动静,失声尖叫道:“什么人!”
不等另一名警卫拔出抢来,夏醇飞奔过去一脚踏上旁边的机器,凌空一记飞踢将他踹倒在地。
徐露臻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墙上才外强中干地喊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夏醇看了一眼水池中的惨状,对这个手段狠毒的女人忍无可忍:“你身为岛上的执事,竟然动用私刑虐待人鱼,不怕被岛主知道吗?”
徐露臻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研究人员吗?”
夏醇逼近几步:“我是谁跟你也没有关系,把控制器交给我。”
徐露臻缩着手,脸上流露出怨毒与不甘。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感到害怕,她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水池里突然传来剧烈的破浪声,不知什么东西从池底飞速游了上来。那东西白花花一片,体型极大,显然不是人鱼。徐露臻惊惧之下不小心将电流开到了最大。
水面如同炸开一般腾起一股水柱,浪流四溢扑到池边,天花板上的灯光一闪即灭,四周响起了泄气一般的机械关闭声,整个中心忽然陷入黑暗之中,只余墙上和地上的轮廓标散发出黯淡的光线。
夏醇没有轻举妄动,就在他凝神感知黑暗中的动静时,距离他不远的那排笔直的轮廓标忽然暗了几个。他心中一动,拔腿向旁边跑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阵厉风擦着他的后背袭过。
黑暗中传来一阵凌乱的响声,夏醇屏息静听,完全想象不出究竟在发生什么。这时一个黑影爬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夏醇的脚踝。
徐露臻已经没有了之前高傲阴狠的嘴脸,神情中满是惊恐,昂贵笔挺的套装完全湿透,不知在地上打了多少滚,蹭得像抹布一样。她披头散发地扑到夏醇脚下,像余生抓着她的脚踝一样紧紧抓着夏醇,语无伦次地求救:“快,快挡住它,怪物,有怪物!”
夏醇被人抓着,顿时又开始反胃,条件反射地踢腿甩开了她的手。
“什么怪物,在哪?”夏醇担心余生,赶忙对徐露臻问道。
徐露臻瘫在地上,伸手指向水池,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夏醇小心翼翼地朝水池走了过去,穿过几重水汽,借着水面泛起的幽光,他依稀看到池边有个硕大的白影。不知是皮肤过于光滑还是怎么,身体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虚白光线,看起来像个大白胖子。
他伏低身体,隔着水池观察,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屏气凝神地看着: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小型鲸鱼?”
“鲸都能上岸溜达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主播以前是干啥的,身手好棒。”
“太刺激了,我这种老年人受不了。”
大白胖子的身体一动一动,不知在做些什么。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了过来,令夏醇皱起眉头。
水池忽然轻轻荡漾,水流哗啦作响,一个人影浮出水面。夏醇见是余生,便竖起手指在嘴唇前示意他不要出声,又做了个手势让他先回到水中。
确定余生无恙后,夏醇稍感安心。他悄然走近一些,觉得大白胖子很像是他刚刚传送来时,在水中见到的不明生物。可是等再看清几分,夏醇又不确定了。
在水里他分明看到了鱼类的尾鳍,可眼前这个东西,却是以与人相同的两条腿跪在地上。
很快,夏醇就不在意它究竟是人是鱼了。大白胖子正在进食,而它的口粮就是之前操控电流装置的警卫。它两只手犹如利爪,将警卫开膛破肚,抓起一把血肉淋漓的内脏便往嘴里送去。
夏醇一阵反胃,抬手捂住了嘴。他做美食直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现“人类”这种食材。
大白胖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将脸转了过来。那一瞬间,夏醇仿佛在经历一场噩梦,不敢相信现实中真的存在这样一种怪物。
它浑圆的脑袋与身体一样没有任何毛发,光滑如镜,脸上除了仿佛用刀割出来的宽阔大嘴之外,再没有其他器官。血沫肉渣粘在它的嘴周围,配着那一口尖利如剃刀般的獠牙,狰狞恐怖得无以复加。
想到余生那张美丽的脸,夏醇拒绝承认这大白胖子是人鱼始祖。
打扰别人进餐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夏醇缓缓后退,尽量不去激怒怪物,好让它继续安心用餐。
怪物“凝视”着对面的男人,手里还捧着一截断肢,似乎在考虑究竟吃饭要紧,还是捕猎优先。借着这个机会,夏醇逐渐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之外,打算溜之大吉。
“出什么事了,”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什么人在里面?”
夏醇扶额。
听到门口的声音,怪物丢开尸体,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威吓恸吼,听上去极尽愤怒与悲凉。夏醇握紧了手里的枪,可是等它从地上站起,展露出将近三米高的庞大身躯,夏醇决定还是先躲一躲。
怪物纵身一跃,瞬间就到了跟前。夏醇迈开长腿往门口跑去,甚至能感到地面在震颤。
借着走廊的微弱光线,夏醇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削男人站在那里。他喊了一声“躲开”,男人却似乎僵住了,没有任何反应。
颈后扑来一股腥风,怪物已经追了上来。这时走廊传来“滴滴”的响声,夏醇心念转动,冲过去将男人撞倒在地,抓着他一个利落的翻滚躲开了前进路线。
几乎是同一时间,怪物也向前扑去,硕长的身体如鱼/雷一般穿过防护门,紧接着便响起了机械警卫的枪声。
夏醇暂时松了口气,可被他救下的男人却没有丝毫感激,反而挡在枪口前面喊道:“别开枪!”
机械警卫收到高层指令停止了攻击,男人竟不要命地朝着被机器人围住的怪物走了过去:“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夏醇吃惊地想,谁伤害谁啊!看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应该是培育人鱼的研究人员。怕不是养鱼时间太久,脑子也进鱼了吧。
常牧的双耳溢出血流,口中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巨怪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举手挥舞过来,带起一股狂风,整座大楼的窗子瞬间炸裂。
人鱼们纷纷下潜,唯有余生还留在水面,不顾地上满是碎玻璃,想要上岸去保护常牧。夏醇将余生推回水中,把一动不动的常牧推离风口。
“想要保护别人之前,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夏醇阻止还想再次上岸的余生,逼迫他回到水里,又转向依然安之若素的鬼先生道,“到底谁在说假话,海的愤怒究竟是什么?”
黑色羽伞在空中旋转不停,男人缓缓道:“鬼鲛冥歌,怨海孽缘。”
他的声音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韵调,即使说完最后一个字,也让人感到余韵悠长。伴随着绵长无尽的意味,白色巨怪的身体不断缩小,不断变化,直到变成正常人类的体型。他伏在地上,长发如藻,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拥有能够洗涤心灵般美貌的脸。
常牧隔着窗子与他对视的一刻,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声说:“人鱼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一旦有人对他说‘我爱你’,他就会失去自我,甘之如饴地为对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二十余年前,一艘巨轮为庆祝航海十周年举行了隆重庆典,出航的那一天船上载有近千人,其中不乏一些受邀的船员家属。
一个常年与船员丈夫聚少离多的女人,怀着兴奋喜悦的心情登上邮轮,没过多久便发现丈夫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凭借女人的直觉,她怀疑丈夫出轨,移情别恋。
想到当年她不顾父亲劝阻,心意坚定地要跟他结婚,丈夫的薄情令她心寒,对未知的情敌更是妒火中烧,她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能把曾经一心爱她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可是当她处心积虑识破丈夫的秘密,她才知道自己和情敌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追逐的天堑。那个被她丈夫藏起来的情敌,像是上帝赐予人间的珍宝,完美无瑕得让人害怕。尤其是当他开口唱歌,就连女人也差点被迷惑。
嫉妒的烈火令她勉强维持了神智,为了报复,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船长。在看到人鱼的那一刻,船长震惊不已,这是一种极为不祥的生物,捕捉他会引来灾祸。
可是在人鱼的注视下,船长动摇了,没能立即将他送回海中。当晚人鱼的歌声唤来了海洋的愤怒,风暴骤然袭来,在水面翻搅着巨大的旋涡,电闪雷鸣之中,雷电将船长引以为傲的巨轮劈成两段。
眼看即将沉船,乘客疯狂挤上逃生船。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的船长没有和船员一起守到最后,他打晕了放船的大副,夺走最后一艘逃生船,带着人鱼和紧跟他的女人逃离邮轮。
失去一切的船长将愤怒发泄在人鱼身上,却发现他的眼泪变成了光洁璀璨的珍珠。当传说化作现实,船长和女人心底的黑暗将人鱼吞没了。
他们用人鱼的眼泪换来金钱,抽取人鱼的血液当成饮料。人鱼那双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逐渐干涸黯淡,白皙柔腻的肌肤变得凹陷灰败,饱满紧致的身体变得枯瘦如柴,直至油尽灯枯,生命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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