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后,他又露出一脸“我·操解释这么多干什么”的微妙表情。
左右是待不住了,他索性转身朝外走去。
徐行之脑子还糊涂着,张口叫道:“周胖子。”
已然走到门边的周北南猛地刹住了脚步。
这个称呼似乎点燃了他心中压抑着的情绪,他转身疾行数步,回到了床榻边,厉声喝问:“……这十三年你去哪里了?!你进蛮荒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伸手想拎起徐行之的领子,却抓了个空。
周北南身死多年,又是陆御九手下的鬼奴,严格说来早已算不得人,顶多是陆御九手下的人形兵器,只能靠鬼兵杀人,却碰不到除了陆御九之外的任何人。
他半透明的双手直直穿过了徐行之的身体,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用尽全力攥紧了拳头。
他咬着牙低声道:“徐行之,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很多年了……”
……徐行之竟从他的咬牙切齿中听出了那么一点点伤心的意思。
在徐行之原先零散的记忆里,原主和周北南见面就打,而在蛮荒初见时,周北南对徐行之更是不假辞色,压根儿没他给过好脸色看,所以徐行之才会想当然地认定这二人关系势同水火。
但在那段完整的记忆里,二人的关系显然非常好。
徐行之此刻思维有些混乱,他扶住胀痛难耐的太阳穴,发力狠掐了两把,才勉强镇静下来。
稳住心神后,徐行之抬头,对周北南开口道:“……有人叫我来杀你们。”
他这样痛快地承认,周北南反倒愣了。
半晌过后,他问道:“……是九枝灯让你来的?”
徐行之作苦笑状,并不作答。
他这副模样,叫周北南愈发笃定自己的判断。
他往床边一坐:“他叫你来杀孟重光?”
徐行之点一点头:“你知道的。重光对我不会设防。”
周北南露出了然的表情,继而便是怒极反笑:“这小兔崽子,真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啊。”
徐行之暗中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原主连续十三年销声匿迹,现在自己替了他的身份,突然出现在蛮荒,这件事本身就太过可疑。
徐行之没能在第一时间杀掉孟重光,因此,他如果还想留在这群人身边,寻找下手的机会,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来说服他们接纳自己。
而最高明的谎言,便是将真话与假话掺杂着说,听起来才最真实。
果然如徐行之所料,周北南相信了他的说辞。
周北南将身体前倾,认真问道:“他知道我们快找到蛮荒‘钥匙’的事情了?”
很快,他便只剩下一个脑袋还留在地面上了。
陆御九把修好的鬼枪平放在他脑袋边,坐得离他远了点,嫌弃道:“让你作死,活该。”
周北南:“……”
徐行之缓了许久,才从手脚发凉头皮发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眨眨眼睛,问道:“死了没?”
……睫毛扫过掌心的触感很微妙。
孟重光撤回手来,环住徐行之的腰,并用额头抵住自己的手背,温存地蹭了蹭,语气轻柔:“……师兄放心,碍事的东西都会死的。”
徐行之背脊一寒,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双腿一松,便从孟重光身上跳下,甩甩攥得出汗的掌心,故作轻松道:“吓死了。”
他不晓得原主之前是什么性子,但既然是天榜第一,想必不会像自己这样怕虫子。
他偷偷用眼睛觑着孟重光,观察他的反应。
孟重光笑着牵住了徐行之的链子:“没关系,师兄不必害羞。之前你被蛊虫吓到,把整个鬼族祭坛都炸了的事情,难道不记得了吗?”
徐行之:“……”不记得,没听说过,真丢人,告辞。
危机一解,徐行之才觉出二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美色当前,着实勾人,但他还没糊涂到忘记原主和眼前反派的恩怨。
他推开孟重光,冷淡道:“多谢。”
话音未落,孟重光毫不犹豫地将链子一扯,徐行之身体失了重心,踉跄一步,一头撞回了孟重光胸口。
徐行之被撞得脑袋发懵,抬头看向孟重光,质问:“……你干什么??”
孟重光没搭理徐行之,对周望说:“出去。”
看了好半天热闹的周望从床边跳下,临走前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对于没打探到消息这件事,徐行之还是挺遗憾的,目光一直追着周望,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孟重光眼波微微流转:“……师兄,她好看吗?”
按徐行之本人的尿性,肯定是实话实说,譬如“你比她好看多了要不是你掏出来比我都大我必娶你进门”云云。
但鉴于场合不对,他只好继续装清冷:“……别闹了。”
“闹?”
孟重光猛然出手,掐住徐行之的双颊,不消数秒,徐行之脸都麻了,但孟重光眼中却抢先泛起一层淡淡的波光:“……师兄还要对我冷淡多久?还要惩罚我多久?”
妈的兔崽子,欺完师灭完祖,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徐行之被捏得真挺疼的,因此目光自然非常不友好。他挣扎着用活动不开的左手擒住孟重光前襟,怒喝一声:“孟重光!”
孟重光吃了这一吓,眸光稍稍委屈了片刻,竟又烧起熊熊的火光来。
旋即,徐行之的锁骨被一口咬住。
是咬,货真价实的,这一口下去咬得徐行之头皮发麻,眼泪都要下来了。
从兔崽子升级为狗崽子的孟重光充满希冀道:“……师兄,你再叫叫我的名字吧。”
他狂热的眼神几乎恨不得把徐行之点燃。
尽管搞不清孟重光对原主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但为了摆脱他,徐行之压住了心中疑惑,冷声斥道:“孟重光,你若还念我是你的师兄,就不要把我绑在这里。我今日也算是救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我以前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孟重光立即惊醒过来,慌忙松开徐行之,在他面前砰然跪下:“是,师兄。我,我知道错了……”
徐行之想,好的,这回他算是搞明白了,这孩子属陀螺的,欠抽。
他正想着,孟重光稍稍仰起头来,哀求道:“……可是师兄,蛮荒着实危险,我把师兄锁在房间里,就是怕师兄乱跑,再出什么危险。重光不能再失去师兄了,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都受不起……”
徐行之向来对生得美的事物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眼前这么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有那么片刻,徐行之甚至觉得有一股父爱自胸中油然而生,挡都挡不住,被狗崽子咬了一口,好像也没那么叫人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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