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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禄乃岭南老将,一生忠肝义胆,在岭南颇有声望,有他做前锋,果然容州、潮州、循州等共计六州十八县不战而降,待韶州也被骁骑军攻克之后,整个岭南东道尽数收回朝廷手中,白起被逼至邕州城,可倚仗者只余岭南西道寥寥兵力,全然不足以与宁军抗衡,扫平叛军已是指日可待。
消息传回长安时,皇帝刚到甘泉宫,岭南道加急的军报呈上,他当即拆开一阅,眼底慢慢染上了笑意。皇后瞧他神色愉悦,含笑问道:“瞧官家的样子,可是有了什么好消息?”皇帝笑道:“麟儿才一出手,便已将岭南东道从叛军手中夺回,的确是好消息。”皇后听罢亦是微微笑起来,片刻又忍不住轻声一叹:“麟儿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却两次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行军打仗本来就苦,那瘴雨蛮烟之地,也不知麟儿受不受得了。”
苏子澈幼时受太子教导,又与苏贤交好,连带着与皇后也颇为亲近,此时皇帝听她言语真切,便知她是真心担心麟儿,于是道:“虽是苦了些,可说起危险,岭南道兵力不足两万,便是叛乱后进行过招兵买马,也无法与久在行伍的骁骑将士们相比。再者,麟儿此次身为主帅,要坐镇中军,不会身先士卒,倒是不似在北黎那般凶险。朕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这次水土不服得厉害,方才的军报之中又未提及,不知他如今是否好些了。”
“妾身知道官家遣了太医过去,可太医照顾得再周全,也不能与在宫里相比。”皇后轻轻掩了下口,额上花钿好似带着无言的温柔,只听她又问道:“官家素来最心疼麟儿,怎么这次偏就舍得麟儿去了南疆呢?”皇帝笑道:“少年儿郎,吃点苦怕什么。”皇后微微低眉,道:“话虽如此,可麟儿毕竟是官家的心头肉。先前去西州,是麟儿自己闹着要去,这一次,妾身听说,麟儿并不想去……”她的话虽未道尽,意思却已非常明晰,苏子澈原本是集万般恩宠于一身的儿郎,然而自去岁凯旋回京后,却好像与皇帝之间生了隔阂,先是尚德殿里几度争执,后是数月不肯进宫,除夕团圆的家宴,所有皇亲国戚齐聚一堂,偏偏往年最耀眼的那个儿郎缺了席,皇帝提都未提半个字,偌大一个宫殿便好似全都将他遗忘了一般齐齐缄口,令人不由觉得心寒。
那几个月皇帝亦是喜怒莫测,稍一提起苏子澈,便立时沉了脸,胆敢多问半句,当即龙颜大怒。这两兄弟之间的事,除了他们自己,哪还有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一个不许人提,一个不肯进宫,皇后无从劝解,连个中缘由也不晓得,一直等到正月初五方重又听到苏子澈的消息,说他一早便进宫面圣。原以为这次两兄弟的关系可以缓和一些,哪知相继传来的竟是秦王被皇帝责打的消息,她遣了儿子去瞧一瞧,回来却说连面都没见到。再听闻,便是秦王奉命去岭南平叛,一去数千里。宫人皆道秦王定是失了宠,否则何至于被皇帝派到那素来贬谪官员流放犯人的岭南之地打仗去?可皇帝这些年是如何宠爱这个弟弟的,皇后看得分明,她隐隐觉得事情并非旁人猜测的那般,是以今日趁着皇帝心情好,即便知道不该问,仍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皇帝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朕不疼他了,是么?”皇后低眉道:“官家的心思,妾身不敢揣测。妾身只是心疼麟儿这孩子,新婚才半年,便要去岭南平叛,远离家乡不说,还生病了。”
皇帝渐渐敛了笑意,苏子澈去西州时,即便身在北黎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遥寄家书一诉思念,今次去南疆,却是连军报都不肯亲笔写,连他一过长沙水土不服,未至岭南便大病一场,还是听旁人报上来的。皇帝轻叹一声,有些疲累道:“麟儿从西州回来后,朕能赏他的赏了,能依他的依了,能给他的恩宠也给了,唯独一件事没有由着他,他便要与朕——”皇帝声音骤然一顿,沉痛地阖了下眼,而后又缓慢沉稳地说了出来,“死生不相见。”
皇后猛然吸了一口冷气:“麟儿他!……他并非无理取闹的孩子,说不定这当中有何误会?”皇帝轻声一笑,对她的话恍若未闻,道:“朕哄过、劝过,也罚过、骂过,他始终不肯再与朕亲近。十九年的悉心教养,十九年的心血倾注,换一句死生不相见!他以为朕的心,是铁打的么?”他面上犹然带着三分笑意,但语气已是极冷,显然是怒得很了。皇后暗自心惊,她纵有七窍玲珑心,也全然料不到向来将兄长视若神明的麟儿会说出这种话,可当她听到的那一瞬,又觉得如此绝决又绝望的话,这世间除了骄傲倔强的麟儿再无人敢说出口。即便事情过去已久,即便只是听皇帝轻描淡写地转述,也几乎可以感受到当时苏子澈心底翻腾的恨意和无尽地悲凉。
皇帝舒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语气又恢复平淡:“纵然是铁打的心,被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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