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莫小豆的说事情可以被形容为说书的话,那么荣棠说事情就可以被形容为概述中心思想,总之莫小豆几车轱辘都说不完的事,荣棠几句话的工夫就说完了。
荣棠的话音落了后,宫室里安静极了,莫小豆抬眼看看僵坐着的皇后,抿一下嘴,又将头低下了,这叫什么事儿?!
铜鹤香炉里的香在不知不觉中燃尽,荣棠看自己的母后一眼,跟莫小豆说:“我们回去吧。”
莫小豆看看皇后,这不安慰一下?皇后娘娘看着就一副不想活的样子,她一个没点亮安慰技能了无关人士,不安慰就算了,太子殿下你身为亲生儿子,你不安慰几句?说句别难过了,也是好的吧?
“走,”莫小豆不动弹,荣棠就拉着莫小豆走。
“你此去何时能归?”眼见着荣棠拉着莫小豆的手,两个人要走出宫室了,长孙皇后才开口问了一句。
“说话啊,”莫小豆催荣棠。
“不知道,”荣棠道。
“尽快回来,”莫小豆说。
皇后看着荣棠,等着荣棠说话。
“我说话不好使,”莫小豆就跟荣棠说:“你说点什么?”
“会尽快回来的,”荣棠这才道:“母后多多保重。”
长孙皇后摸一下手腕上的佛珠,说:“这是谁的错?”
荣棠又闭口不言了。
莫小豆两边看看,虽然不关她的事,但莫姑娘还是说了一句:“怪长生宗。”
长孙皇后轻轻点一下头,喉咙里发出声音,听着像哭,又像叹息。
荣棠拉着莫小豆出了宫室,宫室外夜来香的香味更盛,莫小豆狠狠地吸一口花香,想夸赞一句的,又觉得皇后正在悲伤中呢,她说花,这有点不合适。
莫小豆保持沉默,荣棠也一直没有说话,两个人都走出皇后殿了,长孙皇后才跌跌撞撞地从宫室里小跑着出来。
“娘娘?”守在宫室外的小宫人忙给长孙皇后行礼。
“太子呢?”长孙皇后问。
小宫人说:“殿下已经离开了,娘娘,要奴婢去追殿下回来吗?”
长孙皇后张一张嘴,又摇一下头,叫荣棠回来她又能说什么?她待字闺中的时候,是习过武,可念了三十年的经后,她连缚鸡之力都没有了。再者,她就算还有武艺傍身,她就能随荣棠去北原,手刃仇人了?这怎么可能呢?哪有一国的皇后去往别国的?
院子里夏花开得正艳,长孙皇后呆立于宫室门前,直到看见景明帝走进垂花门,皇后才猛地惊醒一般,转身就进了宫室。
景明帝走进宫室,宫室里灯烛只点了几盏,烛光昏暗。景明帝自己找空椅坐下了,将到了嘴边的话理了好几遍,才道:“荣棠跟你说长生宗的事了?”
长孙皇后道:“说了。”
“朕在来的路上碰见他了,”景明帝道:“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呢?他在给他身边的那个莫氏摘花呢。”
长孙皇后这才抬眼景明帝。
景明帝说:“你冤枉了朕三十年!”
帝后二人相顾无言半晌,景明帝为自己委屈,他这一生像不像是一场笑话?而长孙皇后才心如枯井,她这一生是一场空等。
“以后……”
“荣棠后带兵去北原吗?”长孙皇后问。
展望未来的话被皇后打断,景明帝只得先回皇后的问,“他自己说不带的,他会带东宫的那拨人去。”
“他若不成功呢?”长孙皇后又问。
景明帝眉头一皱,说:“你就不能想他点好的?他人还没去呢,你就想他不成功了?”
长孙皇后闭了嘴。
“你说你说,”景明帝只能认输。
“圣上该接张妃回宫了,”长孙皇后就道。
景明帝腾地一下便从坐椅上站了起来,想冲皇后发火吧,又没想好要怎么发这个火,明明他是被冤枉,受委屈的那个,不是吗?
“张氏也是为圣上生子的,”长孙皇后说话语速缓缓地道:“不能让她一直住在宫外的庙里吧?”
“你操心她干什么?”景明帝语气恶劣道。
“皇后不就是做这些事的?”长孙皇后说:“圣上说呢?”
皇后这话堵得景明帝说不出话来,帝王三宫六院实属正常,皇后母仪天下,掌管后宫这也是实属正常事,有什么错?景明帝看着自己的皇后,突然就感觉到难过,江阑死了三十年,他跟皇后做了三十年夫妻,然后就将日子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景明帝将后背往椅背上一靠,皇后没再说话了,没人搭理自己了,皇帝陛下就神情恍惚地想,他荣安逸的日子要说过得也不差,一国之君啊,他的日子要是过得差,那崇宁的其他人的日子就不要过了。只是到底意难平啊,景明帝抬头看着宫室雕着凤凰的房梁,只觉得愁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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