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宗亲们要是闹将起来……”
“闹?”景明帝打断了楚正初的话,说:“让他们去跟荣棠闹中,养的私兵都让荣棠弄走了,朕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跟荣棠闹。”
“圣上啊!”楚正初急了,您就不怕太子殿下跟宗亲们动刀动枪?
景明帝怕?以前皇帝陛下会怕,哪有冲自己族人动刀子,喊打喊杀的?可现在皇帝陛下不怕了,长生宗在眼前杵着呢,搞不好他儿子荣棠就得把命交待到北原去了,想想以后遍地都是程家父子那样的怪物了,皇帝陛下觉得自己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大家都很有可能要一起往死路上去走了,他还管族人?他连自己都管不了!
“这帮人平里里不事生产,不思报国,”景明帝恨恨地道:“活着也无甚大用,随便荣棠怎么处置吧。”
“这,这怎么行?”楚正初惊道。
“那那些兵汉闹起来,就好了?”景明帝看楚正初一眼,道:“楚卿你也别觉着,以前这些人好打发,军队用不上他们了,就把他们当要饭的打发走就行,今时不同往日了,日 后我们要依仗这些兵汉了。”
面对怪物,军队得冲在前头吧?兵汉们不是对付人,是对付吃人肉的不死怪物!景明帝现在是真心实意想对兵汉们好,重赏之下才能有勇夫啊,那帮子宗亲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用?
景明帝这话,让楚正初沉默良久。
“楚卿你也不必多想了,”景明帝说:“宗亲之前,本就是我皇家之事,与朝廷无关。若是有机会,你可以跟那帮人说一说,在他们随朕离开南都之时,太子就已经想要他们的命了,因为什么?因为太子他不想再白养着他们这些人了。”
“这,”楚相爷倒抽一口气。
景仪倒不觉得自家圣上这话有假,太子殿下真干得出这事来。
“他们是有银子的,”景明帝说:“饿不死。”
“那他们要如何回城呢?”楚相爷问。
饿不死是饿不死啊,可宗亲们总得有地方住吧?房子都让太子殿下拿走了,这帮人要住在哪里?露宿街头?这不是丢皇家的脸吗?
“朕跟太子商量一下,”景明帝说:“会找个地方安置他们的。”
“要把宗亲们安排到一处住?”楚相爷又问,这哪位宗亲能愿意啊?
“有御林军看着他们呢,”景明帝说:“他们敢不从?”
楚相爷又没话说了,话说到现在,他怎么觉着不光是太子殿下要对宗亲们下手,圣上也想置诸位宗亲于死地呢?
“回府去休息吧,”景明帝冲楚正初挥一下手,以后这位还得是操劳的时候,趁着现在还能休息,就抓紧吧。
楚相爷可以说是被圣上硬赶走的,站在帝宫门外,楚相爷想想还是放不下自己这颗忧国忧民的心,上了轿直奔东宫来。结果到了东宫,他才知道太子殿下去了长孙府,问什么时候可归,东宫的门前侍卫直接回了楚相爷三个字,不知道。
“要去长孙府吗?”管家小心翼翼地问自家相爷。
楚正初在东宫门前的阶下站了好一会儿,东宫的门前左右两排挂了十余盏灯,却看着还是不太明亮的样子。这昏暗的灯光,很衬楚相爷这会儿的心情,心头压着巨石,沉甸甸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相爷?”管家的脸都被夜风吹僵硬了,不得已,管家只得又出声催自家相爷,您这老站在东宫大门口也不是事啊。
楚正初转身往轿里走的时候,脚下一绊,跌了一个跟头。
楚相爷跌倒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荣棠坐在老国丈的床榻前,冷冷地喊了老国丈一声:“长孙大人。”
老国丈的脸色灰白泛着死气,这是将死之人的脸色,盯着荣棠看了片刻,老国丈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出来,幽幽的,好像已经走上黄泉路的人,又回人间来透了一口气一般。
“您有话要与孤说?”荣棠问,这位见过太多的死亡,所以此刻将死的老国丈,是没办法让荣棠动容的。
“听说长生宗来了南都城?”老国丈开口道。
“是,”荣棠道:“秦泱将他们都抓了。”
“抓了好,抓了好啊,”老国丈又松一口气,喃喃道。
“您之前听过长生宗?”荣棠问。
“衡阳王作乱的时候,我听过,”老国丈说:“不,我不是听过,我是见过。”
充斥着中药苦味的卧房内室里,家人和下人们都被老国丈赶了出去,就只荣棠这个太子陪坐在床前,一屋子的凄清。
“我一直疑江阑是撞上了长生宗,”老国丈说话的声音很微弱,要荣棠凝神细听才能听得清,老国丈说:“可我,可我又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