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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的姑娘们分了几回钱, 这事惹得许多人眼红, 其中包括西阁自己的姑娘们, 夏姜芙选的人大多是顾越流在京时巴结顾越流的人, 趋炎附势,矫揉造作,明明盼不得顾越流早日离京, 表面却装作万分不舍,流泪满面, 极为夸张。
姑娘们没料到, 就是这群人,忽然在京城出了名, 还挣了钱, 难以置信的同时有些羡慕,人生在世,离不开钱, 没有人不喜欢钱的,所以当夏姜芙还要挑人进戏班子,西阁姑娘们就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才能入夏姜芙眼。
夏姜芙说了要选人, 怎么选却是没说。
众人屏气凝神,目光殷切的望着夏姜芙,等她开口。
“要求很简单, 挨个挨个站我跟前, 我数五声, 哭出来的姑娘以后就演戏。”夏姜芙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开口,是人一列站好了的,夏姜芙招手,让她们挨个挨个上前,数数的事自然轮不到她,有秋翠呢。
第一位姑娘脑子晕晕乎乎的,站在夏姜芙跟前,不知该有何表情,神情呆滞,好似没回过神来。
夏姜芙朝秋翠摇了摇头,秋翠扯着喉咙道,“下一个。”
蓦然要人哭,还要在她规定的时间范围内,前边十多位姑娘没一个成功的,夏姜芙身侧坐着的傅蓉慧沉不住气,看向夏姜芙,“这条件会不会太苛刻了,好端端的,谁哭得出来?”
依着夏姜芙的法子,一轮下来估计都没个合适的。
夏姜芙笑而不语。
秋翠继续数着数,到第二十三位的时候,秋翠数到三,姑娘眼泪哗哗流了出来,看得夫人们惊诧不已,坐得远些的夫人们甚至特地跑过来看,姑娘眼泪汪汪,如泉水往外冒,眼圈通红,肩膀一耸一耸的,禁不住让人拍案叫绝,就夏姜芙这种无理苛刻的要求都有人达得到,绝了。
傅蓉慧不说话了,有人开了头,接下来又有四人过关,近百号人,选了五人出来,傅蓉慧心头好奇,“顾夫人,就这五人?”
没选上的姑娘们垂头丧气站在原位,晒黑的脸失落尽显,不由得让夫人们觉得痛快,在场的姑娘们,总有一两个是她们的肉中钉眼中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她们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反倒不如外边的狐媚子,心里没怨气是不可能的,碍于身份,男人在外花天酒地纵情声.色,她们素来睁只眼闭只眼,偶尔让丫鬟打听,将那群狐媚子夸得花容月貌跟什么似的,现在呢,还不是乖乖听命于人。
夫人们心头舒坦,好心给夏姜芙建议,“侯夫人想壮大戏班子光是五人不够,南阁北阁还有许多姑娘呢。”
夏姜芙翻了个眼皮,抬头吩咐丫鬟端些点心上来,招手附到秋翠耳朵边小声说了两句,秋翠恭顺的点头,随即大声道,“没选上的姑娘们别觉得气馁,议论过去还有第二轮,话本子有各式各样的故事,你们能把握好角色的喜怒哀乐并完美的诠释出来即可。”
秋翠说了第二项考察内容:十步以内展现失而复得的喜悦。
方才说话的夫人是兵部侍郎夫人,四月刚升上来的,据说之前的侍郎得罪顾泊远,犯事下了狱,吏部考核官员的册子递到内阁,商议后,她家大人升了上来,她原本想给夏姜芙出主意,见她不理会,不采用,表情极为冷淡,心头有些讪讪。
“顾夫人做事有主见,南阁北阁的姑娘们可入不了她的眼。”柳瑜弦声音压得低,有些安慰她的意思,夏姜芙嫉妒心重,做事不显山露水,进西阁第一天就让姑娘们把着装换了,将在军营受过训练的顾越涵叫到云生院把关,顾越涵是男儿,粗枝大叶,哪儿会怜香惜玉,变着法把姑娘们叫到太阳下,晒了一个夏天,姑娘们白皙柔嫩的肤色黑了不说,穿着朴素,和寻常府里丫鬟没什么两样。
而南阁北阁姑娘们不用风吹日晒,在遮阳的地练习,穿得花枝招展不说,脸蛋身材和以前无异,夏姜芙怎么会留比她好看的人在身边?
起初她没意识到,在长宁侯老夫人寿宴结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往男人们见着好看的人迈不动腿,在长宁侯府,没出现半点意外,除了场合,再有就是西阁姑娘们容貌不起眼,引不起男人的欲.望。
毕竟,人要衣装马要鞍,夏姜芙夺去了她们华丽艳美的衣服,又不给她们上妆描眉,一天天下来,自然而然就丑了。
夏姜芙的城府深着呢,许多人都瞒在鼓里。
夏姜芙歪头瞅了眼嘴唇翕动的柳瑜弦,没有开口,姑娘们一个个上前表演,夏姜芙防止有些模仿,叫两个丫鬟拉了块帘子将其他人隔开,让结果更公正公允,姑娘们情绪来了,表演极为精彩,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经过不同的人,诠释出不同的含义。
有傻笑的,有忐忑不安的,有抱头痛哭的,也有面露怀疑难以置信的,这一轮,选出二十多个姑娘,夏姜芙将她们分为两组,加上第一轮的五人,十五人一组,也就说,戏班子共有三组演戏的人,她给她们所在的组起了名字,第一组姑娘们表情神色最出色,称为传奇云生,第二组挑选的姑娘们擅长笑,以后负责搞笑的话本子,称为喜剧云生,而第三组的人心思重,失而复得尚且抱着怀疑的态度,称为斗艳云生,不同的特长,排练不同的话本子,才能将效果发挥到极致。
至于为何保留云生,则是夏姜芙私心作祟,云生二字乃皇上仁慈所显,将来朝廷拿戏班子说事,有皇上在,万事好商量。
戏班子的事儿尘埃落定,在场的夫人们无不露出佩服的神色,知人善任,论眼力,她们都不是夏姜芙的对手,而且看落选的姑娘们,她们失落会儿就恢复了常态,而不是交头接耳议论谁谁谁的坏话,众所周知,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纷争,尔虞我诈,但西阁姑娘们极为沉稳老练,要不是性子使然,就是夏姜芙管得严了,念及姑娘们以前的身份,毋庸置疑是后者。
西阁的事儿忙完,外边的天儿差不多黑了,夫人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朝外边走,说起西阁的姑娘们,对夏姜芙佩服不已,夏姜芙来云生院管束教养姑娘们是皇上的意思,初始时,她们抱着看戏的态度,夏姜芙散漫成性,皇上要她天天来云生院,她们琢磨着夏姜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天半个月去云生院转悠圈就不错了,甚至还有人想私底下打赌,有夏姜芙赢得太后开国库的事儿在前,她们对打赌之事格外小心谨慎,尤其还和夏姜芙有关,更不敢贸然下注了。
被夏姜芙知道,只怕又收不了场。
今日来看,不打赌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夏姜芙这个人,要是只看表面就输了。
傅蓉慧和夏姜芙并排走着,忆起夏姜芙来云生院的所作所为,忍不住问她,“戏班子之事,你是不是早有打算了?”
说什么能者多劳,不过是夏姜芙故意给她和柳瑜弦戴的高帽子罢了,就是不想她们参合她计划吧,所以只选了梁夫人,依着数量分了一百多号人,她记得,她还暗暗嘲笑过夏姜芙,嘲笑她尸位素餐有自知之明,此时想想,她才是愚蠢的那个。
夏姜芙难得没嚣张,“皇上给了份差事,我总不能抗旨不尊,只有选择物尽其用了。”还是顾泊远给她提的醒,遇着不想做而不得不做的事,除了将它和自己的兴趣牵扯上,没有其他法子让她喜欢。
傅蓉慧被她的实诚弄得有些羞愧,侧目认真打量她,夏姜芙的美貌用不着多加描述,眼里的那股慵懒,嚣张,以及自信,好像让她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和府里的姐妹们在家学念书,她是嫡长女,身份尊贵,功课优秀,哪怕刻意学着谦逊,仍会不自主流露出骨子里的高傲,她的眼里,京城不大,她是最好的,随着慢慢长大,结交了许多朋友,那份自信反而越来越少,嫁人后的诸多不顺,更让她早没了小时候的倔劲儿。
嚣张,有比她身份更尊贵的,自信,明瑞侯的几位姨娘让她极为挫败,哪儿还有那个资本。
名门贵女,越长大,越小心翼翼,待人处事也越发圆滑,所谓的童言无忌,不过是没经历过人生残酷的童真童言而已。
夏姜芙,好像嫁给顾泊远后就是这么个性子,以前关于夏姜芙,听得最多的是红颜祸水,迷得顾泊远神魂颠倒不甘心,还迷得先皇对她念念不忘,先皇死后,关于夏姜芙的谣言就成了她骄纵儿子,目无尊长,蛮不讲理。
平常人,听外边人议论纷纷早夹着屁股做人了,夏姜芙好像从没妥协过,照样我行我素,大庭广众之下辱骂皇上,又将后宫妃嫔比作青楼里的女子,言语嚣张,完全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她难道就不怕吗?
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她日跌下来,只会摔得更惨。
傅蓉慧心头想着,便问了出来,“你行事随性得罪了许多人,不怕有朝一日遭人陷害成为众矢之的吗?”
就她所知,夏姜芙在刑部的言论惹得后宫许多娘娘不满,碍于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子,隐忍不发而已,花如百日红,一旦夏姜芙跌落,仇家落井下石,夏姜芙承受得住后果吗?
长廊的灯笼亮了起来,灯光下的夏姜芙,面色红润,眉梢带着清清浅浅的笑,睫毛颤动,语气不以为然,“真有那日,这些年我也将往后的福享完了,有什么好怕的?”
傅蓉慧细细品味她的话,却见她脸上的笑灿烂了几分,目光平视着前方,喜不自胜,她顺着视线望去,云生院的门口,顾泊远负手而立站在廊柱下,丰神俊朗,气度翩翩,也不知等多久了,维持着一个姿势纹丝不动,看到夏姜芙时,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丝笑,在光照耀下,显得生极为温和。
傅蓉慧想,有顾泊远护着,谁敢对夏姜芙动手?
“一世一双人”她在闺阁时最憧憬的夫妻感情,发生在了夏姜芙和顾泊远身上,夏姜芙,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其他夫人们也发现门外站着的顾泊远了,有些泛酸的看了夏姜芙眼,几十岁的人呢,还跟小年轻似的难分难舍,不害臊。想归想,到了门外,俱礼貌的向顾泊远问好,夏姜芙走得慢,迈出门槛,她幽幽问顾泊远道,“你怎么来了?”
和夫人们说话的顾泊远转头回她,“时辰早,过来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会才出来?”
夏姜芙摇了摇头,不肯当着众人的面直说原因,下帖子请姑娘们入府唱戏的人多,她是当事人她知道,但府外的人不知道,万一说出来,其他人眼红她挣了钱怎么办?
“回府说吧,你骑马来的?”
“让涵涵骑我的马回去,我在聚德楼叫了桌菜,我们去聚德楼吃晚饭。”顾泊远吩咐车夫把马车牵过来,自己率先上了马车,夏姜芙随后跟上。
长宁侯府的马车渐渐驶远,门口张望的夫人才慢慢回过神,小声和身侧人嘀咕,“你说她给顾侯爷到底灌了多少迷魂汤啊,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顾侯爷身边有其他人,连通房都没有一个。”
夏姜芙长得美,身材凹凸有致,肌肤胜雪,四十岁的人看着一点不显老,要不是妆容富丽,和顾越皎站一块说是兄妹都有人信。
有夫人感慨,“人家有本事呗,生了六个儿子,顾侯爷真敢纳妾,顾侍郎他们首先不答应。”
儿子是女人唯一的依仗,夏姜芙腰杆直,和六个儿子息息相关,人家肚子争气,她们羡慕不来的。
“那你们听说长宁侯老夫人搬祠堂诵经念佛了没,听太医院的人说,老夫人身子骨不好,需要静养,侯府祠堂都是空置的庭院,适合养病,而且老夫人自己不喜欢热闹,硬要搬进去的。”有夫人说道。
祠堂什么地方,大户人家出来的没有不懂的,老夫人头天过寿,第二天就搬去祠堂,要说里边没发生什么事,她们可不信。
“寿宴上我就瞧着老夫人不太对劲,怎么也说不上来,你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老夫人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被人气着了,祠堂阴暗潮湿,哪儿是老人家住的地,老夫人住去祠堂,更经不起折腾吧。”
柳瑜弦搭着丫鬟的手踩上小凳子,听着这话,她停下动作,警告的瞪了说话的夫人眼,“顾侯爷孝顺,要是被他知道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小心祸从口出。”
这话一出,夫人们立即沉默下来,柳瑜弦没有多言,坐上马车,让车夫赶去酒楼,陆柯日夜混迹酒楼,夜不归宿不是法子,她可是打听清楚了,塞婉公主会随陆宇他们一块进京,和亲之事皇上压着不提,但很有可能不会驳南蛮这个面子,之所以没表明态度,是要挫挫塞婉的锐气罢了。
和亲之事,她说算了就算了,如今反悔,皇上如果任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何颜面?
塞婉公主来京,陆柯重新有了机会,丢掉的面子,名声,又得重新捡起来,马车上,她问贴身侍女备的米装好了没,明早继续去城外施粥,损失些钱财无所谓,娶了塞婉公主,要什么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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