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花芫闻言嗤笑出声,仰起小脸藐视她:“写小话本子也算从文哪?听说还本本扑街……啧啧,多大脸敢说自己‘从文’?”
顾春入师门启蒙稍晚,于岐黄之道上天分不高又无太大兴趣。去年在机缘巧合之下开始写话本子,向屏城的青莲书坊供稿,虽不算畅销,但多少还能挣个仨瓜俩枣的润笔费。
她师父从来是个万事不强求的人,就由得她自行折腾,只让她偶尔帮着师门做些跑腿打杂的应手。
顾春被小姑娘这通嘲,才起的睡意顿时去了小半,正要笑着回嘴,却听头上柜台前传来叶盛淮的声音:“哎,不说顾春在这前头吗?”
花芫一听大师兄的声音,忙站起来捋了捋身上衣衫,一脸严肃。
柜台约莫半人高,花芫小小的身躯立在那里也只高出柜台小半个头顶。而顾春坐在小圆矮凳上,外面的人若不是趴在柜台上支着脑袋探进来,轻易是瞧不见她的。
顾春皱眉,抬头应了一声:“在呢在呢。”
叶盛淮果然撑在柜台上探头瞧进来,先是被她脖子上缠的那一圈伤布惊得“嚯”了一声,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那什么,晨间那位病人,你是怎么给人喂的药?”
“拿银针制了他的穴道,然后捏着脸灌下去啊,”顾春白眼兮兮地撇嘴站起身来,“若是真给治死了,那也是你的药不对,你若敢赖我……”
花芫轻轻拉了她的衣角示意,可惜晚了一步,未尽之言僵在唇边。
当顾春一站直身,就见叶盛淮身后立了个身着黑曜锦武袍的男子,怀抱长刀,面色共衣衫同黑。
这人她晨间才在西院见过的,看装束应当是那位病人的护卫。
当时这人坚持要留在房内看她用什么法子劝他家公子服药,最后被她赶出去了。她那时就知道,若叫这人瞧见她用的什么法子……像眼下这般黑着脸怒目而视,只怕已算客气至极了。
“你竟敢对……我家公子!”黑袍男子咬牙,却一时不知从哪一项开始问罪。
用银针制了穴道!还捏着脸灌药!还咒人被治死了!
若是平常,以上哪一桩都够这姑娘吃不完兜着走的。
顾春眼珠骨碌碌一转,看这人并未拔刀相向,叶盛淮面上也并无什么焦灼之色,便放下心来,只对叶盛淮道:“又怎么了?”
她自己虽是个已转行的半调子庸医,但叶盛淮做为济世堂大师兄的医术却是不容置疑的。再说那人的症状也并非什么疑难杂症,早上那碗汤药下去,无论如何也该退热了。
叶盛淮撑在柜台上与她面面相觑,仗着背后那黑袍男子看不见,便偷偷翻了个洒脱的白眼,这才清清嗓子道:“早上是不喝药,此刻是不吃饭了。”
“济世堂是医馆,”顾春抬手指了指柜台上方那“妙手回春”的牌匾,“还管人吃不吃饭?”
黑袍男子听怒了:“不吃饭怎么吃药?”
顾春被他嚣张的态度激得也是心火狂旺,正要发飙,却见叶盛淮递了个眼色,轻轻摇头。花芫也偷偷踮脚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也是,此刻堂中还有这么多病人呢,不能闹起来。
“你给他开的方子是饭前服用还是饭后服用?”顾春忍住气冷哼一声,不再搭理那个没礼貌的嚣张黑袍,只对着叶盛淮问道。
叶盛淮扶额:“……饭前。”
“那不就结了?空腹还正好喝药呢,找几个人按住灌下去就行了。饭他爱吃不吃,没听说过医馆要管治病还得管长肉的。皇帝来了也是这理,不服憋着。”
忿忿的顾春低声对叶盛淮说完,转身就要走。
“在下一介武夫不会处事,先才鲁莽得罪之处,还请姑娘雅量海涵,”那黑袍男子忽然出人意料地将长刀立于身侧,单膝徐徐触地,“我家……公子说,若姑娘不出现,他什么也不会吃的。”
诊堂内候诊的人们纷纷好奇又惊讶地朝这头看过来。
顾春大惊:“你你你……赶紧起来!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比她更会见风使舵、能屈能伸的栋梁之才,真是不得不服。
午饭后,顾春抱着罐子进了厨房小院,小丫头司梨见她进来倒也不惊讶,笑眯眯地在罩衫上擦了擦手:“春儿,你要做啥?”
“在东山找了些杏花苞,正巧做点杏子糖还个人情。”顾春笑着指了指主院的方向。
司梨听她说要做杏子糖,立刻熟门熟路地往院中替她打了些井水来,陪她就着院中小凳子坐下,帮着一起仔细清洗那些花苞。“这样说起来,你是不是也得感谢感谢我?知道你不爱吃白粥,那几日我天天给你熬肉末粥呢。”
顾春将半罐子花苞呼啦啦倒进小水盆中,这才抬起头来冲她笑:“咱俩熟得都快烂掉了,书上不是说‘大恩不言谢’么……行了行了,嘟什么嘴啊,大不了杏子糖做好以后分你一些。”
两个姑娘年岁相近,又同在本寨长大,凑在一处自不免会说些熟稔的大胆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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