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父亲安国公,正是老皇帝心腹。
没亲眼目见,或许能很轻巧讨论,但郑玉薇此刻面对这人,心里却极为不舒服。
她不动手的话,这人死定了。
但饶是如此,郑玉薇抿了抿唇,站直身体,还是决定不救。
想到这人会因自己冷眼而死亡,她心里固然极为难受,但郑玉薇还是觉得,自己的安全更为重要。
虽则理智分析过,救人应不会有事,但那只是应该,谁能肯定呢?前面是一个刀头肯定舔过血的陌生人,谁也不能确保她的安全。
郑玉薇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新生,她万万不会用自己的小命冒一丁点危险。
千头万绪闪过郑玉薇的脑海,其实不过瞬间功夫,她吁了口气,目光平静,决意马上离开。
好吧,她决定赶回寺院后,给寺里的大和尚说说这事,就当尽了一番心意了,至于这人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郑玉薇眼神沉静,最后瞥了那人一眼,就要转身。
恰好就在此时,那人眼睫颤了颤,勉力睁开眼睛,他面向郑玉薇,这么一来,四目相接,那人视线正正好对上她的眼神。
蓦然,郑玉薇心中像是被什么猛地狠狠一蛰。
这人虽已极度虚弱,手脚都无法再动弹,但他的眼神却极为坚忍刚毅,如平静的河面下隐藏着滂湃暗流,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从那黝黑的眼底透出,通过他锐利目光,直扑而来。
这渴望生机的勃勃眼神直.射郑玉薇双眸,让她心生颤抖的同时,竟是生生触动了她尘封已久,并刻意遗忘的时光。
那是她上辈子垂死的时候。
她那时大学刚毕业,酷爱旅游的她,约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齐齐到本省著名景点七星山走一趟。
那日清晨乘车出发,兴致勃勃的一行人万万没想到,还没抵达景点,车子经过的公路竟半途突然发生坍塌。
那是在半山腰上的公路,他们眼睁睁看着前车猛冲险险避过,他们车子却无法赶上,只得随着塌方掉下山。
山势不是很陡峭,因此车子到底后,郑玉薇还活着,她大喜,当家作主的人生刚开始,她并不想死。
郑玉薇怕汽车爆炸,挣扎地从玻璃碎尽的车窗爬出。
她身子很疼,无处不疼,大小伤口鲜血流淌,头上有,身上有,下肢也有。
其他人一动不动,不知还活没活,郑玉薇也顾不上他们,因为她已无能为力,她甚至无法站起,只能双手巴着崎岖的地面,费力地爬行着。
爬了一段,车子没爆,她也再爬不动了,勉强回头看一眼,大概距离车子十米八米吧。
郑玉薇伤痛难忍,翻身都不能,只好原地趴着,她很想闭目歇一歇,但不敢,因为怕一闭上眼睛便无法再睁开。
塌方前后都有车子,应该有人报警了吧,但她等了很长时间,救援还是无法到来。
眼前渐渐昏暗,是天黑了吗?
可是郑玉薇并不饿,他们清早出发,没吃午饭,应该没这么快一个白天便过去吧?
她恍惚间回头,余光却见到身侧殷红一大片,一直蔓延到几米之外。
这是她的血?
郑玉薇眼前越来越昏暗,她努力瞪大眼,却还是无法清楚视物,她突然福至心灵,这天应该还没黑。
她最后费劲仰起头,望了一眼头顶塌方公路方向,救援怎么还没有来,她快挺不住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是郑玉薇上辈子记忆中最后一幕。
她那时的眼神,大概就和这男人一模一样吧。
她其实并不想死,她很想活。
就是这个渴求生存的浓烈眼神,深深触动了郑玉薇的灵魂,她突然不想让这男人自生自灭。
让他活下来吧。
这种变相要弥补前生的强烈冲动,让郑玉薇在那人的眼神下惊醒,她倏地抬脚迈进草丛,往那垂死之人身侧而去。
因为韩氏隐带悲伤,堂上的热切的气氛降了温,杨氏看时间耗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于是,她微笑对韩老太君说道:“母亲,表妹娘三一路奔波,怕是累狠了,不若让她们好生梳洗歇上一歇,再与母亲说话。”
韩老太君一听,这话很是在理,于是点头对韩氏笑道:“老大家的说得对,是老婆子唠叨了,竟是忘记你们路途疲惫。”
韩氏自然连声说不累。
不过,韩老太君还是坚持散了,让几人先下去歇息,小韩氏主动请缨,要领姐姐母女前去早已收拾妥当的玉梨院。
至于韩氏庶子周文正,韩氏之前的书信并没有提及此人,因此国公府没有准备,不过,杨氏掌家多年,这么个小状况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国公府规矩,男孩子七岁后,就不能继续养在后院。譬如郑玉薇的亲弟弟,今年十岁的安国公世子郑霁元,早在三年前,就已搬到外院居住,给长辈请安的时间亦与女眷错开,轻易碰不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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