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领呢?”
红鱼盯着雪地中的那个国字,思索良久,用脚轻轻擦去道:“这个国字很好看,但也很‘诱’人。这个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也不会说话,最终还是需要一个人说话一个人来‘操’控戈矛的……我该怎么解释这个字呢?”
陈健想了想,又熟练地将那个字写出来。
“就按刚才说的那么解释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算有野心,也要知道这个道理,否则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才能明白愤怒的可怕与覆舟的力量。”
红鱼失笑道:“那对夏城……不,对夏国而言,这能载舟和能覆舟的水,又是什么呢?就算是数万人都是同一氏族,那也有你说的看不到的戈矛在暗中争斗。有贫有富有识字有不识字的有想劳作的有想不劳而获的,并不是说一个亲族一体大家就都不争斗了啊。”
陈健在雪地上画了个大圈道:“兵,我有作坊工和耕种的族人;官,我有学堂体系里的孩子;地,人少而地多近乎无限;税,依人地亩而‘交’;物,公产作坊自备。”
“我不需要氏族首领亲贵管辖,不需要贵族庄园的贵族骑手战车。”
“所以这夏国的水,是作坊劳作的作坊工,集体劳作的自耕农。只要维护这两部分人的利益,自然稳固。为了获取他们的支持,国可以压制其余人的利益。”
“此时此刻,这不是一个以血缘为支撑的国,也不需要血缘来赋予国家超越一切的权利,更不需要神圣的血缘来将这个国凝聚在一起。”
“那些耕种的农人,首先是夏国的农人,然后是夏国需要征召的士兵,再然后是一个家庭的男人、父亲,最后才是氏族的一部分。”
红鱼大约明白了其中的区别,细细思索一阵,问道:“榆城好说,那里没有氏族,早已经和你说的国相差不多了。但是夏城还不一样,老夏城人如今还是夏城的支柱,那些远离城邑的村社难以管辖,派遣官员又没有那么多的人……”
陈健笑道:“所以这是一个机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变革太难了。”
“地大人稀,一座城邑周边三十里俱为良田,以城为心三十里为径画圆,可垦良田百万亩。可容万余轻壮耕种,无需村社,只要把村社迁入城中,以免远离难以管辖以至于国法不入村社。集中管理,可以省下很多的人,也能遏制宗族氏族的发展。”
“原本分封的那些土地,是因为当时我没有那么多人去直接管辖,不如分封出去让他们自己管理、教化、同化、开垦。如今他们既然很多人参与了叛‘乱’,把这些封地收回,把那些开化的人口集中为一城就是。要不然我还要再‘花’三五年的时间让他们熟悉夏城。”
“不给他们封地让他们力量滋长、不给他们人口让他们拉拢氏族、不给他们训练‘私’兵的名义,他们哪里知道自己原来也有力量,又哪里敢在这时候蹦出来?到时候定国都在榆城,这边离得又远,他们藏着指不定哪一天就跳出来,还不如如今跳出来一窝杀掉。”
“至于那些野民,之前是因为咱们没有耕牛铁器,想要养兵又不能盘剥自己族人,便刻意造成这种不平盘剥他们。如今盘剥他们才能得到几许粮食?他们有已经熟悉了夏城的一切,当然也可以归为一城。”
“奴隶隶农中有借此机会起义反抗迎接我的,也正是给他们国人身份的机会。其余那些没有反抗的,依旧保持奴隶不变,可以补偿老夏城人以抚平他们的不满。”
“到时候将西边封地开化众人集中于夏城之西八十里建城,将东边野民村落合并在夏城之东草河沿岸建城,阳关不变。”
“三城如星,夏城如月,相互拱卫。只需要一人镇守调配,百余官吏。相距不过百里,道路修缮消息一日可到,村社全部强制归入城中,以国家法度规矩管辖,官吏教化,十年之内不用担心土地不够用以至于要建立村社开垦。”
“十年后,夏城休养生息人口‘激’增土地不够,再迁走一些去东夷建城,复刻数座夏城。”
“以此为依托,十年后识文断字之人也已足够,也学会了怎么管理城邑,到时候百人便可管一座城邑。”
夏榆故土为国土,征服之地分出,以夏榆为根,开枝散叶。”
“数百年后,凡开枝散叶之处同文同种,蛮夷同化忘却祖先语言风俗,以为夏人。凡是能耕种的土地俱为良田、凡是开开采的矿山处处冒烟、道路修缮贸易往来。”
“这个‘国’字里面的口已经足够大,那么这个‘国’字的边框也同样会变大。等到后来一位子孙执掌兵戈,兼并征伐,万里江山俱为国土,那不是很好吗?”
红鱼悠然地看着雪地上的那个字,想着万里江山这四个简单而又壮阔的画卷,回味着陈健和她讲过的很多很多故事,长叹一声。
“你说的这些和那些都很好,可你和我都看不到啦。”
“跨海有舟、行路有车,这种遥远总能看到尽头,哪怕万里总是可以走到的。”
“然而时间的遥远,那又怎么跨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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