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墨青的目光扫过来，和林璇的目光撞个正着。林璇半眯了眼，抬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到了程墨青的面前，仰首看着他，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

    程墨青怔了怔，低头看着她，良久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都找到这里来了，想必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墨青蹙了眉，“回来这么久了，为什么没和家人联系？”

    “忙。”

    “忙什么？”

    “学业。”

    “摄影？”程墨青不确定。她出国六年，要是专注一门学科，早就学完了，但他听说她开始是在法国学建筑，后来去德国学法学，再后来去英国学摄影。摄影是他两年前听说的。她一出国就很少和家人联系，总共不过两三次，和家人联系时也不说在做什么。而且每次联系后，第二天她就去别的地方了，没人能找到。他好不容易才知道她在国外学了这几门课。

    “不是。”

    程墨青惊诧，“你去英国难道不是学的摄影吗？”

    林璇莞尔一笑，“我换专业了。”

    程墨青的眉头皱得更深，“换的什么专业？怎么又换专业了？”

    “气象专业。我喜欢现在的专业。”

    “你……”

    林璇脸上带着笑，说得很诚恳，饶有架势。程墨青看不出真假。他沉默了一下，“你住哪一楼？我们上去说。”

    “改天吧，我想睡觉了。”林璇说。

    程墨青迈出的腿一顿，看向林璇。

    林璇说：“今天早上起得太早。”

    气氛有点僵持。

    程墨青抬手看了下时间，“八点半，还不晚，不会说很久。”

    他语气坚持，林璇似笑非笑，“墨青哥，这么想去我住的地方？”

    程墨青看着林璇。林璇的笑又变成了微笑，好像她刚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这和她以前的样子不一样。换成以前，林璇会故意“qing”、“qin”不分地说：“亲哥哥，这么想去我睡觉的地方？”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并不在意他握住她的手，更是不在意他，只是礼貌地提醒他，他不该握她的手。握她的手，像什么话？程墨青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声音低低地说：“林璇，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林璇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扬得更大了些，“墨青哥，在我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和你们好好相处吗？”这些天来，她没有和他们任何人起过争执，她脸上也都挂着微笑。她这样好的脾气，哪里是以前的她可比的？她还要怎么和他们好好相处？

    而程墨青说的“我们”是指他和林璇，林璇说的“你们”却是指包括程墨青在内的所有人。程墨青欲言又止。林璇又开始抽手，程墨青松开了。林璇的手得了自由。

    “六年来，我一直在找你。”程墨青看着她，缓缓说。她回来后，他问了她许多问题，说过许多话，但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

    林璇不以为意，轻笑一声，“我在国外过得很好。法国、德国、英国，有很多我喜欢的地方……和人。你不用找我，当然也肯定找不到我。”她说过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但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因为她家和他家相隔几米，还有一个共同的大门，要真不见除非她永远都不回家。

    程墨青脸色一沉，她果然是不想让他找到她。她在国外还有很多喜欢的地方和人？程墨青探究地看着林璇。

    “林璇，不要跟我赌气了。”她以前爱生气，爱赌气，最多也不过几天，这次竟然六年。这是真恨上他了？

    林璇双眼微眯，“我赌气？没有。”

    菜上来了，林璇拿起筷子，“饿了，我们吃饭吧。”

    程墨青见林璇兀自吃了起来，看了她片刻才缓缓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没有说话。林璇的左手扶着碗，刚才他大手的覆盖包裹留下肌肤相触的难以言说的感觉，让她蹙眉。

    碗里多了一块羊肝，林璇抬头看了程墨青一眼，程墨青神色平静，“多吃点。”羊肝明目，她的眼睛很漂亮，璨若宝石，夜里比星星闪耀。

    林璇也没拒绝，夹起那块羊肝放入嘴里，缓缓咀嚼几下，吞了下去。

    车子停在小巷子外面，要出去，得走好长一段巷子路。吃完饭后，林璇走在前面，程墨青走在她身后半步。他们挨得很近，程墨青的手偶尔碰到林璇的手。林璇抬手躲开。程墨青快走一步，走到了林璇身前，回头，牵住了她。

    林璇侧转身挣扎，却很艰难。因为他们走到了巷子最窄的地方，那里只容得下一人通过，没有多余的空间让一个人摆脱另一个人的桎梏。

    林璇坐在地板上，两条腿屈起，膝盖上放着一个小笔记本。她左手拿着手机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右手握笔在本子上记录。如今她不在学院，没有自己观测天气，这些天就只是把每天的天气记在本本上。当然，要是能亲自测看是最好的，但她没有设备。她想等苏星洲回来了，除了向他要金山的天气资料还问问能不能去研究所看看、学习学习。

    记下来之后，林璇又把手机上的城市切换成英国的曼彻斯特。她就读的学院就在曼彻斯特。此刻，那边的天气是八到十三摄氏度，阴转小雨，西风微风。她同样把天气记录在了小笔记本上。然后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把手肘放在膝盖上支着头，回想她离开英国这些日子后那边的天气。阴雨天居多。

    林璇想了一会儿，身子向后微微一仰，伸手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看时间。十点了。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不经意地一划，短信界面被点开了，第一条短信忽然跳进她的眼里，是程墨青发的信息。程墨青在信息里面说：伯父伯母一整天都会在家。林璇知道程墨青这是在提醒她，提醒她不要再忘了回家的事。

    时间也差不多了，林璇收了手机，放好笔和本子，挎上包，穿上高跟鞋出门。走了几分钟的路去了地铁站坐地铁。地铁要换乘，而且路线比出租车开的路线绕，中间停靠许多站点，好在不会堵车，到家也要一个半小时，花七块钱。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打车费要好几百块。她最近手头紧，还指望着买个好的天文望远镜，只得节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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