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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冯承辉惊愕的看着章年卿:“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现在这个时辰来,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敢乱跑。”
章年卿浑浑噩噩的,脑袋一时没转过弯:“什么...日子?”
依惯例,殿试结束后,翌日清晨,皇帝依例单独召见前十名新科进士,人称“小传胪”。
冯承辉恨铁不成钢,“赶紧回去,小心皇上找不到你人。”
“哦,哦。”章年卿说着就要出去,他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跨出门时,想了想,将磨卷抽出来交给冯承辉:“冯先生,这是我凭记忆誊下来的,我昨日殿考的卷子。我今天找你来,就是心里没底。”
冯承辉疑惑的接过,指着一处明显别扭的‘国’字。“这是怎么回事。”
章年卿回头,笑容孤寒:“戳破我自信的东西。”
冯俏穿戴焕然一新,出来却不见章年卿。探头探脑去了冯承辉书房,却见冯承辉在烧什么东西。“爹,章三哥呢?”
“我让他回去等消息了。”
“哦,对。今天是小传胪的日子。”冯俏眼睛一转,偎过去抱着冯承辉的胳膊,娇声问道:“爹,章三哥是你的学生,你觉得他...这次能一举夺冠吗。”
冯承辉喟然道:“原来七分的把握,现在只剩下了五分。”
冯俏愣住了,“为什么?”
冯承辉不欲多解释,只道:“也是他的运气没到。这世间的状元,七分靠才气,三分拼运气。实力加运道是平步青云,实力加疏忽意外...就是怀才不遇,一辈子郁郁不得志了。”声音很是怅然。
冯俏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有泪意。这一刻,她竟是希望章年卿能金榜题名。真心实意,不掺半分虚假。
她小声问:“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那倒不至于。”冯承辉想着那份墨卷上的字字句句,沉吟道:“凭他的才华进前十甲是不难的。其余的,就看运气吧。只要他能在皇上召见时表现突出,给皇上留下印象,未必就没机会...”余下几字没有说,充满无限期望。
章年卿刚走到半道,便见章家仆人喘着粗气道:“宫里来人...召见三爷。三爷快跟我们回去吧。”
闻言,章年卿话都没多说,便钻进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薄薄倦意传来,章年卿打了个哈欠,一时有些后悔昨晚没睡觉。他这副样子就去面圣。真是......
屋漏偏锋连夜雨。
他长叹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今之计,只能背水一战。
没准他还有机会。
今夜,注定难眠。
章年卿摸着有些微微泛麻的嘴唇,内心千万不舍。他深知。父亲回京后,他势必得搬回去。
可冯俏还不足十三岁,正是尴尬的年纪。说大,还不能成亲。说小,男女大防却严的不行。以后见面都难。这让他可怎么熬。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开泰二年,春。
章芮樊奉旨秘密进宫,冯承辉私下陪同。两人共乘一轿,掩人耳目。
冯承辉任职文渊阁大学士,被皇上召见并不打眼。两人一路都未惹人注意。
章芮樊打趣道:“冯大人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冯承辉无奈道:“你快别挤兑我了。”
冯承辉的东阁大学士擢升文渊阁大学士的尴尬之处在于,别人都是兵部尚书兼某某大学士,礼部侍郎兼某某大学士。再不济也是翰林院某某兼大学士。
像他这样,光杆大学士。古往今来只此一家。
故而,冯承辉虽身在内阁。却没有什么话语权。五大学士中位列末首,不客气的讲。六部尚书的话语权都比他高。
这在前朝,简直闻所未闻。
冯承辉苦不堪言,无处倾诉。他也不求光禄大夫,多少授衔个资善大夫,资政大夫。他的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
陶茹茹这次回来,只带了小女青鸾一个人。章大哥章二哥都在河南留着。开春的时候章二哥订了亲,只等着翻年国孝后成亲。
孔丹依关心的问:“打算在京城办席面,还是在洛阳那边办?”
陶茹茹笑着,叹道:“就在河南吧。我们姻亲家都在那边,京城反倒没什么人了。你若有空,届时也来吃一杯酒。”
孔丹依连连答应,看着陶茹茹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举手投足间的精气神,都非昔日所比。不禁感叹,她在河南过的到比京城自在。
其实也不难理解,陶金海官任河南巡抚二十余年,虽未朝上再走一步,可一直未擢未贬,也算一分本事。几十年下来,早在河南扎稳根,倘若不是他亲女婿章芮樊回河南当布政使,只怕谁也在那站不稳脚跟。
地方上戏言,‘铁打的金如海,流水的布政使。’便是在指这件事。
这个局面自章芮樊回去后便打破了,翁婿两人一个把持军政,一个把持粮钱,文安武治。俨然成了那一带的土皇帝。
陶茹茹一边是巡抚女儿,一边是布政使夫人。谁敢给她气受,小日子自然过得滋润。
章青鸾今年三岁半,性子十分霸道。大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第一次来冯家也不怕生。院子里跑的风风火火,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追着她。她反而很高兴似的,手舞足蹈,笑得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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