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秋笑笑便应下了。
随即便提着一盏灯,带着两个下人从清宁殿正门走出。文洁和小舒把她送出清宁殿外时两人面色仍旧一脸担忧,满秋好言宽慰几句:“没事,我过会便会回来。好好照顾念念和承安,若是别人问起,就当不知道。”她怕连累他们。
好,文洁带着些忧虑点头。
满秋独自提着灯盏远去,身上披着一件玄色兜帽斗篷,特意选了人迹罕至的路径,一路小心走着,脚步都很轻,夏夜百虫活跃鲜花摇曳,满秋走在各处宫墙之间小心避让往来的侍卫和禁军,深夜的宫廷没有了白日的缤纷绚烂,没有日暮时的灯火烛光,一派寂寥,诉说着历史的尘封轨迹。
满秋走到蓬莱殿的时候,被蓬莱殿如今的景色有些震惊,殿外记忆里的杂草和野花依旧盛开的安静又祥和。宫中总是有荒废的殿宇,一旦没有人打扫便很快会被人遗忘。那些树枝伸着张扬狰狞的爪子,似乎要吞噬这整座殿中唯一的活人。
满秋推门而入,门上的灰尘竟然像雨水一样倾斜而下,这里恐怕在她之前很久没有人来过。一切都是当年满秋带着承安临走时的模样,只是殿梁和墙角的灰尘蜘蛛网告诉满秋,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距离亥时还有半个时辰,满秋用自己的灯盏点亮了这座大殿,□□静了,没有人声,没有脚步声,她听着自己有规律的呼吸,渐渐觉得心慌,这死寂的宫殿安静得渗人。
满秋从正殿一直走到寝殿,穿过层层的纱幔和翡翠穿成的珠帘,寝殿的窗子并未关上,夜风夹杂着初夏的凉气,舞动纱幔。满秋无声走着,距离当年阿姐仙逝的地方越来越近,曾经那份凄凉和哀怨似乎从未消失,它们又随着故景从心底的最深处翻涌上岸,她觉得莫名狂躁,大口呼吸着带着尘埃的空气,希望平息内心那份不安。
阿姐当年睡过的床帐,床帏办掩,她用颤抖的手掀开纱幔。还好,那些下人不忘把阿姐难产时的床褥换下,不然她只怕自己会崩溃,会落荒而逃。
那人让自己来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满秋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空旷的蓬莱殿,双手紧张的扣紧床帏,当年阿姐便是在此处和自己诀别。闭紧双眼,当年阿姐鲜血直流的大腿,顺着床沿滴下的血渍,阿姐的惨叫声,满屋子宫女的慌乱,一幕幕鲜血淋漓,如同缠绕她多年的梦魇一般……
她突然睁开双目,不可以。
她不能在再留在这里,会疯掉的。
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无力气虚眩晕,这是怎么回事?江满秋扶着床沿勉强站起身,她望着眼前寝殿里的一事一物,自己何时中的药?
突然她看到殿里一只银香囊球正散发出细细的轻烟,香囊球被挂在窗棂上,随着窗外夜风,顺风耳下,奇异的香气不知不觉充斥了整间屋子。
看来是有人看不惯自己,拿着自己的软肋故意陷害。浑身乏力,气息燥热,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愉快狂躁奔涌的波浪,是催情香吗?她无力笑笑,真难为自己这么多年沉浸宫中竟然中了这种把戏。
满秋四肢力气尽失,眼前的景色开始模糊,她有些无奈,自己怎么这么莽撞,神经突然吃痛,舌尖被咬了一个小口,血液夹杂着疼痛让人心神恢复一丝理智。她要逃出去,踉踉跄跄地从寝殿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小心周围的事物,熏香的气味越来越浓郁,让人轻易在此地沉沦。
她一边返回远路,一边担心,这药这么厉害,若是有什么人此时进来,只怕会中了那人的魔障,所以赶快走。双眼越发迷离,她忍痛在对自己狠心咬一口,瞬间的尖锐痛感把清明唤醒,脚下总是被桌椅磕碰,她本就没有气力,几度险些被绊倒。
用此计迷惑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她脑子已经顾不得这么多,身体里空前的燥热,带着蚀骨的寂寥,这种空虚和迷茫是从身体里,腹脏内涌出的欲望。那殿里一层一层飘荡的薄纱,都带着诱人的绯色,满秋一层又一层眩晕地蹒跚。
当她的额头在迷离中撞到那人时,她还是清明的。赤黄色的龙纹,柔软冰凉的布料,仅剩的理智都让赶紧离开这个人,身体却不听从指挥的倒在那人身上。
不可以,不然所有的,所有为出宫而做的努力都会结束。她残存的理智要她离开,又狠狠在舌上咬了一口,她看着李明瀚,自己甚至不能站稳,却也要用理智带着那人离开。
这是一个无人的宫殿,皇帝和婢女在此地,孤男寡女,实在不合宫规,“陛下,快走”她握着那人的衣袖,顾不得规矩“这里有人下了药,快走。”
她有些迷离,说话时喘着迷香的气息,有些凌乱。
这蓬莱殿的一切都带着糜烂氤氲,像是醉生梦死的幻境缥缈又让人荡漾。
她此刻所有的意志只剩下逃离,那人的局,她的目的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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