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那只令她窒息的手放了开来,感觉到身后的人远离,柳月才觉得透得过气来。
“对不起。”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但实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差点牵连到别人,她却还一直叫别人小心,到头来自己却是最不小心的那个。
柳月一心责备着自己,也更加专心了脚下的路,战战兢兢往前再走十几步路终于是走出了这田埂。这十几步仿佛十几年那么久,每走一步都恍如走了一年那么久。
这大概是她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了……
出了田埂地段,要跨过一条小沟才能到对面的山路。
小沟不宽,沟水不深。因经常有人走着,所以在一处沟水特别浅的地段,有人特意摆放了几块平稳的大石头在沟里,后面的人都只要踩在石头上便可以不湿鞋的走过小沟。但若是遇到暴雨涨水天气,那就另当别论了。
柳月二人走到此处停了下来。
柳月放下背后的小背篓,挨着背篓就地坐在一块儿大石块上。然后她从背篓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早饭,几块红薯饼。
清晨出发,来不及吃东西,走到现在日头已经完全出来,肯定是饿了。
柳月看向他,自己拿了一块,伸手将剩下的饼都递给他,“吃点东西吧,等会儿还要走一段路。”柳月同他说道,眼神却不敢再看他,低着头自己吃着饼,可耳根处渐渐通红。
小沟里的水哗啦啦的流着,清脆悦耳,但却迟迟没有人的声音,也没人从她手里接东西。
柳月疑惑的抬起头,只见他站在那儿正看着自己,他的眉目变得比以前温柔。
柳月忽地又想起刚才的事,“刷”地一下整个脸都红了。
“你要不要?”
柳月立马又低下头,细声嘟囔道。
这次手上的东西终于被人接去了。然后柳月余光瞥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挨的不近,却也离的不远。
二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吃着饼。
就在柳月吃完手上最后一口饼时,又一块饼出现在她眼前。顺着给她饼的手看去,见身旁的他正埋头吃的有味。
柳月:“……”
他眼睛长在耳朵旁不成?
柳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眼前饼,伸出手自他手里接过了饼。小口小口的又开始咬了起来。
吃完饼后,柳月站起身,走到河边,寻了块平锐的石头,脚底踩在石头上,用石头边缘将鞋底的泥巴刮掉。等她将鞋底的泥巴都刮掉后,柳月回首,身后的人正看着自己。
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还是爷爷那套,粗木麻衣,破旧不堪,要不是他脚上的那双属于他自己的黑色长靴,可能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是不是叫花子,而是确定他就是个叫花子。
看着他那个样子,柳月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在家这些日,自己却把一个伤者弄的这么狼狈的样子。
柳月看着他,没有矫情,没有别扭,很认真的道:“你也把鞋底的泥巴刮掉吧,不然还有那么远的路,会很累的。”
他听着,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过来,同样寻了块石头,学柳月那样刮起了鞋底的泥巴。
柳月:“……”
这人不会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吧?
柳月看着他那生疏的动作,脑中就不由地想他以前到底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反正应该是和自己这样的大不同吧。突然她想知道他以前的生活,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
可是眼下这人和她,只是一个正在离别路上的行人而已。一瞬间一股离别的悲伤自心底涌出,柳月的双眼不自觉覆上一层水雾,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影。
“刮好了。”
他回头看向柳月。
柳月慌忙低下头,怕他看见这一刻的自己。
然而他却在这一刻眉毛轻挑,眼神变得严肃。他看见了她眼里有泪。
“哦。”
柳月轻应了声,然后低头走到小背篓处,从背篓里拿出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是他的衣裳。前两日二人不知为何原因话说不上两句,柳月也就没想着贴上他,给他换衣服。但都是这时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了,反正都要走了。
“你的衣服,要不要换上?”柳月将包袱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衣服,便想起了那日晚上,姑娘红着脸问要不要帮忙给自己换衣裳。
“好。”他低声应道。
四野俱静,廖无人烟,只有山青青水清清。
柳月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替他解着衣又穿着衣。他身上还缠着纱布,在阳光下,身上肌肉线条更加明显,但背后那陈年伤疤也更加清晰。胸前的伤还没好,不知道以后是不是又是两道狰狞的伤疤。柳月低着头给他系着腰间的带子,这会儿心里比先前更难受了。
他看着身前埋着头的姑娘,心中突然有些酸涩。
“是不是很丑?”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柳月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但她此刻吼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世诚只见身前的姑娘仍旧低着头,没有回答他,却拼命的一直摇着脑袋。
他放眼远山,顿时胸中一片豁然。再次看向眼前,只见眼前的姑娘抬头看向自己,一脸认真,“一点也不丑。”
阳光盛好,溪水清澈透亮。这一瞬,在他的生命里,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澄澈明亮了。
柳月往一边走了几步,再看向他,一身锦缎黑袍,高傲深沉,和刚才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柳月寻了一块儿平整的大石头,站在石头旁,从怀里掏出了把木梳。
“我来给你梳头吧。”
柳月扬了扬手中的木梳,笑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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