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二生看到他热火朝天做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前天才刚刚葬了大富,小葛还下落不明,为什么牛老三杀鸡的时候,脸上满是希望的笑容。
是了,大富死了,小葛不见了,石曼生说的第三个机会只有给他了。
“老三。”
“老大。”牛老三在围裙上擦了手。
“你洗洗手,到我屋里来一趟。”
翘着指尖捏上鼻子,怪人老大一向很不喜欢杀鸡的味道,刺鼻难闻。看到老大的动作,牛老三讪讪点了点头,赶忙脱了围裙去洗手。
过了一会儿,牛老三进了怪人老大的屋子。
“老大。”他看到老大手中的书册,有些紧张。
“老三。”阖上书册,怪人老大抬了一边眉毛,“关于去蛊的事情,可能要拖上些时日。”
牛老三点头,“是,老大。”
“你不问原因吗?”
“我都听老大的。”牛老三毫无意见的样子。
“这样……”怪人老大叹了口气,“小葛下落不明,石姑娘的身子还需静养一段时间,不如我们多等等。等小葛回来,把话说开,毕竟他身上还有盘根蛊,不会就这么走的。”
听到这些话,牛老三面上露出了明显的诧异,“可是小葛杀了大富!”
怪人老大嗯了一声,“表面上看是这样,可小葛他也许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作为兄弟,我总要给他一次机会,把事情说清楚才行。”
牛老三眼神闪烁几次,最后低头应是,“那就等些日子吧。”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期间,石曼生的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上一次这个模样就已经能够第二次转蛊了。
牛老三旁敲侧击问了几次,老大都说再等等小葛。
牛老三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可若是小葛他不回来……”
怪人老大看了他一眼,“不会,他身上有盘根蛊,就算杀了大富,也会回来。没人会放着自己性命不管。”
“是。”牛老三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怪人老大的屋子。
……
第二天白天,牛老三提着水桶出门打水。
一个人影远远跟了上去。
牛老三走在去往河边的小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转个弯钻进了路旁的灌木从中。一直走了有半里距离,才停在了一棵枯死的大树下。默不作声地从桶里拿了短锹就开始挖。
一锹一锹的土被移开,露出了一只已经发青的人手。
牛老三继续挖着,很快就挖出了一具尸体。正是失踪已久的朱小葛。牛老三对着尸体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而后扛着尸体抄小路去到了河流上游。
他打算把朱小葛的尸体从上流丢下去,而后在下游那处发现后,就可以对老大他们有交代。至于朱小葛身上的伤,完全可以说是和大富打斗时留下的。那么,他就能马上进行转蛊了。
然而,就在牛老三想把尸体抛下的那一刻,一个略带妖魅的声音忽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老三,竟然真的是你。”
“老大!”牛老三吓得一下就把朱小葛的尸体摔了出去。
怪人老大一个跃身接住尸体,稳稳放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朱小葛胸前的一大片干涸血迹,也是被一剑穿心。
“老三,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大,我……”
“人都是你杀的。”肯定的说辞,不带丝毫温度。
“老大,我错了!”牛老三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老大!你就看在我们这些年的情分上,饶了我这一回吧,老大!”
“情分?什么情分?”怪人老大走到了他的面前,“兄弟情分?那小葛和大富也是我兄弟。这个仇……作为老大,得帮他们报。”
“老大!我错了!老大!”牛老三抱着他的腿就哭了出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老大!”
“老大,大富和小葛的家人我会照顾,我会照顾一辈子的……老大,你饶了我这一次吧,老大……”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人……”
一个三十好几的汉子,哭着求人……
怪人老大站在那里心里有些乱,他甚至真起了几分绕过他这一次的想法。
……可有些人并不值得被原谅。
牛老三竟然一边抱着他的腿哭,一边掏出匕首就刺向了他的后背心。
怪人老大一个闪身用袖子打掉了匕首。
“叮——”
掉在地上的短匕首,明晃晃的还闪着寒光。
怪人老大的所有犹豫,霎时烟消云散,“怎么?连我也想杀了?”
“我……我不是……我只是……”牛老三一击不成,已经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可再快的速度也及不上轻功最好的老大。
一息之后,牛老三后脑正中插着刚才那柄匕首,倒在了朱小葛尸体的旁边。
……
天快黑的时候,怪人老大回到了小村子。
二生看到他的脸色,默默退回了自己屋里——老大在生气,非常生气。
“哐——”
门被狠狠踢开。
石曼生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门口,满脸怒气的妖艳男子。
自从恢复了容貌,他的衣着装扮就变成了鲜艳颜色,连话都多了。她很怀疑当初就是因为声音难听,他才不喜欢说话。这般臭美的男人被种了盘根蛊,确实是件相当难以忍受的事情。
“石姑娘。你一句话,杀了我三个兄弟!”
看到他的样子,听到这句话,事情的来龙去脉显而易见。石曼生轻笑了一下,“朱小葛和大富是牛老三杀的,而你杀了牛老三。”你看,没有一个是死在她的手上。
他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在石曼生云淡风轻的笑容中,只一个闪身,就扣住了她的咽喉,“若不是你的那句话,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喉咙被扼住,呼吸有些困难,双手紧紧掐住他的手腕,她睁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说了实情。”
“那分明是你故意编出来让他们反目的谎话!”怪人老大的眼眶已然发红,手指又收了一分。
“是实话。”她的脸憋得通红,“你杀了我,盘根蛊会立时回到你身上……也是实话。”
“撒谎!”手上用力,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哪怕已经窒息到眼花,她也只是微微挑了眉——信不信由你。
石曼生的脸色渐渐变得青紫,眼看就要憋过气去,怪人老大终是放了手。她整个人被甩到了床榻上。他最后还是不敢赌,不敢赌她说的是真还是假。
“咳咳咳……”石曼生大口呼着气,刚才只差一点,她就要死了。但是现在……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捂着脖子,她看着怪人老大走向门口的背影,忍不住牵了嘴角。
一。
二。
三……
本来走得好好的人,身子突然颤了一下,下一刻就瘫倒在了地上。
石曼生顺了顺气,缓缓站起了身,一路走到了他身旁,“感觉怎么样?”
“你做了什么!”怪人老大的怒火全部被惊慌所替代,他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动弹了。
石曼生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指甲还带着血迹,“没了盘根蛊,你凭什么和我斗?”
刚才,在他扼住她的时候,她死死掐在他的手腕上,掐破了他的皮肤,也送入了她故意留在指甲中自己的残血。而没了盘根蛊,他只是普通人,自然抵挡不住石曼生的血。
接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
一声脆响,石曼生砸了瓷杯,挑了最利的一块顺势压上了他的脖子,“你们身上的蛊是谁下的。”她有很多问题,都要好好问问。
怪人老大看了看那瓷片,又看了看她的脸,没有说话。
石曼生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我可以饶你一命,前提是……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老大?”二生寻了过来,他原本是怕老大一怒之下杀了石姑娘,却没想到看了眼前的一幕。
功夫卓绝的老大竟然被石姑娘制住了!
“老大!”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手中的瓷片立时划破了美艳老大脖颈的细嫩肌肤。
“二生,别过来。”这是老大说的,“我现在动不了,她身上带毒。”他解释道。
石曼生笑了,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二生,你去把那杯茶喝了。”桌上有一杯孤零零的茶水,是她提前准备的好的,自然也是放了她的血。
二生站在原地,看了看那杯子,脚下没有动作。
“怎么,不喝?”石曼生又把瓷片压紧了几分,血流的速度变得快了一些,“放心,毒不死人。”
“二生,你走吧。”怪人老大叹了口气,“没必要为了我受制于她。”
“老大……”
“那可不行。”石曼生毫不放松,“若是你敢离开,我一定会杀了他。你们的兄弟情,难道连一杯水都不愿为你老大喝?”
“若我喝了,你可会放了我大哥?”二生已经动摇。
“你不喝他只有死路一条。你喝了,而且答了我所有问题,本姑娘倒可以放了你们两条狗命。”石曼生笑着说道,“我说话算话。”
二生是个烈性汉子,被她这么一激,二话不说上前喝了那杯茶水,立刻就和他老大一样倒在了地上。
石曼生这才放松下来。以人质相威胁的手段确实十分好使,怪不得柳木白总喜欢用。
两人都被制住,接下来自然是问话环节。不得不说,这兄弟情着实好用,不肯答,在另一个人身上划一刀,就愿意说了。
“谁下的蛊?”
“你师父,易紫林。”看着老大脖子上的血,二生知无不答。
“为谁借命?”
“就是她自己。”
石曼生敛了眉头,有些不信,“那你们是怎么从我师父手上逃出来的?或者说,怎么从鬼医谷逃出来的?”依照师父的性子,绝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梅子倾也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有人放了我们。”
“谁?”
“一个女的,叫素西。”
石曼生神色一凛,“从头到尾,都给我仔仔细细说一遍!”
原来,他们五人本是占山为王的悍匪,被梅子倾攻了山头,押到了鬼医谷。
易紫林在他们身上中了盘根蛊用以续她自己的命。而之前朱小葛之所以会提到蓝末,是因为蓝末曾告诉他们,中了盘根蛊,只有转蛊才能活下去,但也仅限于此,别的没有多说。
后来,易紫林在通义县城意外死去。梅子倾便决定杀了他们在鬼医谷的这五人,以绝后患。而素西,她本是奉命去鬼医谷杀了他们,但最后却偷偷放他们离开了,还给了他们几本手札和盘缠。那手札上写得,正是如何转蛊以及取出回乡蛊的方法,她还告诉了他们——百里宫的石曼生正是可以转蛊的对象。
原来都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吗?石曼生已经有了几分杀意,“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素西姑娘告诉我们……你在江南这边。只要我们跟着梅子倾,就一定能找到你。”二生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哦?她是不是还叮嘱你们,事成之后一定要杀了我?”
二生张了张嘴,脸上写得都是——你怎么知道。
一切都说通了。
石曼生面无表情地转向一直沉默的怪人老大,“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眼睫,目不转盯地看着她,“你要出尔反尔?”
“嗯?”
“难道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再说一句’不杀无名之辈’?”怪人老大略带讥讽地说道。
石曼生收回手,将带血的瓷片在指尖转了一个圈,“果然是小人之心。你可以不回答我这个问题话,那本姑娘也就没必要留你的命了。”她说话的语气像是玩笑,“毕竟,我说的可是要回答我所有问题。”
怪人老大试图从她眼中找出破绽,却一无所获。
“舒林。”他到底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鬼使神差,他并没有告诉她假名。
“哪个舒,哪个林?”
“舒缓的舒,树林的林。”
“好,我记住了。”抛了手中瓷片,石曼生站起了身,“这次,我饶了你们。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
那一天,阳光正好。
石曼生拿着舒林的钱财,以及那两本明显是她师父字迹的手札,光明正大地骑马离开了山坳。
她不怕舒林药效散了回头来杀她。他不敢,他之前不敢,以后也不会敢。
而现在,有很多事情正等着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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