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变得很好了,我们感情也更好了。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不信,我们遇到刺客时,为何你要舍命护我?”
“如果你出事,我活不了,沈家也要被连累,我不能让沈家受到连累,”沈绉闭上眼睛,任两行泪水从面颊划过,“所以求你不要再说了,跟我和离,嫁到周家,给沈家最后的安宁。”
“如果你要保沈家的安宁,我答应你,但是我绝不会嫁到周家!”安平突然拿起烙铁,往自己脸上烙去。
伴随着“滋滋”声响起,安平面上一片焦糊,一股皮肉焦臭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牢房。
“安儿!”沈绉大吼,心痛欲碎,眼睁睁地看着安平昏了过去。
“安儿!”开元帝和赵敞也大声唤着安平。
赵敞抢先抱起安平,喝令手下道:“快把沈绉给我杀了,杀了!”
开元帝拦道:“慢着,这样安儿醒了会怪你的,我们不能动这个手。”
赵敞红着眼睛道:“他害惨了安儿,儿臣一定要杀了他,现在不动手,等安儿醒了就更不能动手了。”
开元帝瞥了眼陈勉,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勉拱手:“微臣明白。”
待开元帝父子离开,陈勉招来身边跟随的人,吩咐道:“传令下去,反贼沈绉,煽动纠集江湖门派谋反,本将军奉旨捉拿反贼,举报和反水者皆有功,可免于处罚,其余不顺从者同罪!”
“得令!”
不知从何时起,牢中突然涌进各色人等,三教九流毕至,仕农工商俱全,有朝廷命官、边防武将、衙门小吏、行脚商人、市井小民、江湖人士、和尚尼姑、道士道姑,还有邪门歪道。
群情汹汹,高声叫嚣着:“杀了反贼沈绉!”
“杀了反贼!”
“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对沈绉动起手来,用各种东西砸向沈绉,没有东西砸的就用手抓挠,用牙啃咬。
正当沈绉被折磨得意识渐渐模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月儿,还不动手?你是要让我衡山派被官府灭派吗?”
沈绉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看到了立在人群之外的李青萍,寒着张脸,一如往昔。接着就看到了近在身前的李月娥,神情麻木,手中举着惯常用的寒水剑,一剑贯穿他的左胸。
沈绉对着李月娥笑了,觉得很欣慰,这报应是他应得的,李月娥救了他不少次,他本该一直为她排忧解难来报答她的,可这次他选择见死不救,李月娥奉师命杀了他,从今以后,他就不欠她什么了,她也能摆脱他的阴影了吧。
然而,让沈绉觉得奇怪的是,心脏破裂了竟然感觉不到痛,反倒是后心和后腰处剧痛难忍。不由回头望去,只见崔氏姐妹和薛白,每人拿着一支烙铁,正在烙他的后心和后腰,见他转过脸来,一齐将烙铁向他面部递过去。
“啊——”沈绉发出了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呆呆傻傻地立着。
“驸马!驸马你怎么了?”床前一小丫头道。
“看来驸马又做噩梦了。驸马快躺下吧,仔细冻着。”另一小丫头道。
任值夜的两个小丫头如何劝说,沈绉仍旧傻愣愣地站在床上,让小丫头们无法给他裹上被子保暖。
很快,被沈绉惨叫声惊醒的众人纷纷披衣起床,只是唯有安平才能进到沈绉的房间,其余人只能在房外等候。
值夜的婢女见安平到来,对安平行礼后道:“启禀长公主,驸马又做噩梦了,这次尤为严重,驸马似是被噩梦魇住了,奴婢叫不醒他。”
安平见状,唤了沈绉几声:“驸马!驸马!我是安平。”
见沈绉不回应,仍旧杵在床上,安平有些焦急,吩咐跟来的碧桃道:“快去请李师父和崔统领。”
碧桃应声而去。
原来是个噩梦。沈绉长出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身上的小衣都湿透了,冷冷的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便对安平道:“不要惊动师父,我没事,只是出汗了有些冷。”说完慢慢坐了下来,努力避免牵扯到背后伤口。
安平上前,端起烛台,照了照沈绉的后背,心疼道:“伤口又崩裂了,流好多血。这段时间,你究竟都做了什么噩梦?问你也不肯说。”
安平又伸手摸了摸沈绉伤口周围,惊道:“竟然湿透了,快拿干净的衣服来。”
李月娥和崔十娘赶到的时候,沈绉已经换好了衣服,上好了药,侧躺在床上休息。
李月娥看着床边沈绉换下来的衣服上,有些发暗的斑斑血痕,连着一大片新鲜的血迹,抿了抿唇,没说一句话。
沈绉感觉有一股寒气透入体内,游走在肺腑之间,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忍不住吸了口气,皱了皱眉。
李月娥直截了当地问:“还是那些噩梦吗?到底是什么,让你吓成这样。”
沈绉不愿回答,闭上眼睛道:“没什么,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当心着凉。”
安平叹了口气,道:“自驸马受伤以来,夜夜从噩梦中惊醒,问他多少次了,就是不肯说。”
沈绉见众人还是不肯散去,便指着值夜的两个小丫头,问道:“这两个人是谁?怎么是她们值夜?”
安平解释道:“跟从我来的婢女有四个被下了狱,人手不够,碧桃和青萝日夜不歇,都累倒了,我不放心庐州府的婢女,就向崔家借了两个来使唤。”
沈绉点点头,道:“我受伤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更该好好保重身体,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想亲自问紫云她们几句话。”
众人见沈绉不再说话,只得散了,各自回去安歇。
第二日,沈绉头有些疼,知道是因为夜间着凉,伤风感冒了。强忍不适,命人将自己抬去庐州府大牢中。
安平要将四云提到府中问话,被沈绉拒绝了,现在他身无官职,无权提审犯人,可不能授人以柄。
沈绉支开随他一起来的人,向四云道:“我只想问你们几句话,希望你们如实告知,沈某感激不尽。”
紫云冷哼道:“我们是不会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待我们一向宽厚,若不是你从中挑唆,殿下怎么会让庐州知府给我们用这么重的刑。”
其余三云很有默契地一起唾道:“呸!小人!”
沈绉轻笑一声,道:“好吧,是我来错地方了,原以为你们会知道些内情,现在看来,你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卒子。想想也是,先帝怎么会将机密重任交给四个小小的婢女呢?他定然另有安排,让旁人来完成这机密重任,你们么,顶多是个障眼法。”
紫云怒道:“你少拿话激我们,我们才不会上你的当。”
沈绉呵呵一笑,道:“难道不是么?我原以为你们是周家的人,谁知你们竟有先帝御笔朱批的密旨。让我来猜猜,先帝给你们这道密旨,是为了何事。你们不过是个婢女,又被赐给安平长公主,那么差密旨一定跟长公主殿下有关。可是婢女能做什么?除了照顾殿下日常起居,好像也什么用处。当然,如果我‘死而复生’,又回到殿下身边,另当别论了。这样说来,你们除了监视我,难不成还真的有谋害我的任务?只可惜,你们功亏一篑,没能害死我,反倒把自己弄进了牢房。”
四个云不由互相看了一眼,紫云道:“你就继续胡扯瞎编吧。”
沈绉观察四人神情,心中有数,嘴角一勾,道:“看来我说得不错,先帝给了你们密旨,却没在上面写明具体任务,显然是因为这秘密任务不宜对外公开。除了杀我,还真没有哪件事能让先帝为难到不想公开下旨的。”
紫云等四人齐声斥道:“你胡说什么!你早就是个死人,先帝怎么可能让我们去杀一个死人?”
沈绉冷笑:“哦,原来我在你们眼中早已是个死人,所以杀我的命令是真实存在的。当然,先帝也可以派刺客潜伏在殿下身边,只待我现身。不过那样一来,我死得越惨,殿下就越有心结,就越不肯放下我。先帝已经从之前的事情中得到教训了,所以,他给你们的任务是,伺机给我下毒,伪装成病发而死,这样,殿下就不会太难过了,对不对?”
“这都是你胡编乱造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么?我不妨告诉你,两年多前我差点死掉的那次,就是先帝命人找了江湖高手来行刺,这次他担心派人行刺再出意外,所以改为下毒。只是你们没有扛住严刑拷打,供出奉旨行事。长公主殿下认为密旨是你们伪造的,我当然知道密旨是真的,是殿下为了保护我才故意不承认的。靖国大将军和忠武将军明哲保身,推说认不出先帝的笔迹,建议送往宫中鉴定。而先帝龙驭宾天时,必然会对新皇有所交代,所以,鉴于你们谋杀我在前,无论你们怎么辩解,新皇都不会承认那密旨是真的。然后你们就会被安上伪造先帝密旨的罪名,诛灭九族。”
紫云见其他三云被沈绉的话吓住,强辩道:“你少胡说来吓唬我们,我们没有害你,我们只是奉先帝旨意暗中保护长公主而已。”
年纪最小的墨云已经哭出声来:“怎么办?紫云姐,我不怕死,可我的家人都是无辜的。”
紫云想训斥墨云,开口却是安慰的话:“不要听他胡说,谁不知道满朝文武,就属他最能说会道,凭他一条舌头,抵得过几万兵马,我们忠君为国,死得其所,我们的家人都会安好的。”心中却也开始担忧起来。今日方见识到传闻中的安平驸马的厉害,她一直以为自己能言善道,哄得安平长公主对她信赖有加,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会说的,不过是些阿谀奉承的吉祥话,而这位驸马爷,不光事情看得通透,就连人也看得通透,说出的话更是句句杀人不见血。
如果不是她用首饰买通了行刑的狱卒,还不知道公主决意要杖毙她们。她们实在不甘心稀里糊涂地就把小命送掉了,只能自曝身份,抛出先帝的密旨,期望能留得一条命在,心中却也明白,暴露身份的暗探,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若主子慈悲,尚可苟活于世,若主子心有不满,她们仍旧死路一条。她们暴露身份,不过寄希望于新皇刚登基,或许不愿留下一个好杀的名声,可是刚刚驸马的话,若是传到新皇耳中,那么不论新皇多想留一个仁德慈悲的名声,也不得不诛她们九族,而驸马的话,一定会传到安平长公主耳中的。长公主和新皇手足情深,又对驸马一往情深,她们活命的几率真的很渺茫。
沈绉见四个云中已有动摇者,便不急不缓道:“说不说随你们,但是,只要我把你们四个人分开关押,辅以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你们中必定有人会如实交代的,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你们分开?”
紫云咬了咬牙,道:“不必了。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为何还要我们说出来?”
沈绉只觉得心中某个地方沉了下去,面上却微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只是想帮帮你们。”
紫云哼一声,道:“我才不信,你不是已经说动长公主指示庐州知府杖毙我们么,又怎会好心帮我们。”
沈绉叹了口气,低声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会帮你们的。我自知命不久矣,所以要安排好后事,只是听了你们的话,我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既然你们都希望长公主嫁到周家,觉得我活着对这件事是个莫大的阻力,因此想要杀掉我。可你们想过没有,我死了对你们、对周家并没好处,长公主会以此为借口,再为我守寡三年,在此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没有人能料得到。所以,只有我和长公主和离,才是最好的结果,那样长公主可以立刻嫁到周家。”
紫云不可置信地望着沈绉:“你说什么?你和长公主和离?长公主不会同意的,陛下也不会下旨逼你们和离的,而且你怎么会愿意和离?现在你无官无权,失去了长公主的庇护,谁都可以弄死你,你怎么会愿意呢?难不成你真的有了外心?”
沈绉苦笑一声,道:“你的声音还能再大一点么?生怕长公主派来的人听不见么?我同意和离,是因为自知时日无多,我不想让长公主再为了给我守寡,一个人孤独无助地熬过三年漫长时光,她已经为我守了三年,虚掷了三年青春,我不想让她再多耗费三年青春,人生能有几年青春,几个三年?长公主不愿意和离,新皇也不会逼她,可是你们可以,以先帝的名义,没人敢不遵从,即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这样一来,你们谋害我的嫌疑也洗脱了,因为你们只是奉旨让我和长公主感情不睦,进而和离,在我和长公主和离之前,任何谋害我的行为都是对先帝旨意的违抗,是对长公主不利,你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们洗脱了嫌疑,新皇就不会诛你们九族。而周家,不管我和长公主最终能否和离,都会想尽办法保你们安全。”
紫云问:“为何要帮我们?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所求者,惟安平幸福,与沈家平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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