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在这肮脏污浊的教坊司里,郑长宁清零的像是一支白梅,任凭群芳妒,始终守护着一颗孤绝的心灵。
她置身于滚滚红尘,却将心看管在红尘之外,无情无爱。不似夏舞雩,充斥在她心中的只有喋血和复仇,她像是一只妖艳的千年妖魅,一边游刃于红尘中,一边冷漠的看着那些糜烂猥琐的人。
她们同病相怜,却又是不同的。
夏舞雩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毫不犹豫的说下去:“我有个哥哥,喜欢管闲事,待这单生意结束了,我以我哥哥的名义替你赎身,帮你在帝京置办一个铺子,做些小生意如何?”
郑长宁没想到夏舞雩会这样说,怔了怔,回道:“多谢好意,无功不受禄。再者,帝京认识我的人很多,我出去做生意就等于没有了教坊司的庇护,或许更加危险。”
这倒是,夏舞雩承认自己没想得这么周到,又想再说什么,却被郑长宁打断了:“郑氏一门香火已断,只剩我一个还流着郑家的血,我必须要活下去,方对得起传承这条血脉的列祖列宗。”
***
八月十五终于到了。
中秋佳节,合家团聚,夏舞雩和教坊司众官妓们一同赶往皇宫。
车子停在小门外,官妓们戴好面纱,各个披着毛绒领子的红绣线斗篷,在前来接应的宦官带领下,到了钟鼓司。
钟鼓司负责接洽她们的人,果然是冀祥。
夏舞雩眸色冷静,戴着面纱毫不怯懦的直视冀祥,如她所料的,冀祥并没有发现她。他交代了她们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带着她们往广阳殿去了。
这里就是皇宫么?走在最后的夏舞雩,望向远处重重叠叠的飞檐翘角,可以看到成群的乌鸦自厚重的琉璃瓦上掠过,一排排停在朱红的宫墙上。
雕梁画栋,琼楼玉宇,这样的画面,对她来说是不是很熟悉?
从前,她的家也是这样的,不,是比这里更要华美恢宏,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的乌鸦,都是成群结队的喜鹊,家里的天空也不像这里一样是四四方方的,而是充满了憧憬和广阔。
“珑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从很早很早以前,她年幼的时候,就总是问着这个问题。
而珑姨便会抱着她说:“等我们的小舞雩长大了,珑姨带你出去看看。我们所守护的锦绣河山,它很美、很欣欣向荣。”
只要长大了,就可以看见很美、很欣欣向荣的世界吗?天真的夏舞雩,从珑姨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于是,她努力的学习,努力的成长,想要长大,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
可是,命运却无情的斩断了她的期盼,甚至,只给了她不到一年的时间去幻想。
一夕之间,山崩地裂,所有一切都成了黄粱一梦,被流成河的鲜血和堆成塔的尸骨化为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
“呀!霄哥!”冀祥突来的喊声,刺破了夏舞雩的深思。
她在听到“霄”字时,潜意识就觉得不妙,回过神来,便看见对面冀临霄和楼咏清并排走了过来。
不好,这运气也太差了吧。夏舞雩暗自在心中嘀咕一句,同时稍微错身,借冀祥的身影把自己挡住,不让那两人看见她。
“霄哥!楼大人!”冀祥很高兴偶遇他们,竟是小跑过去。
这下夏舞雩没法隐匿身形了,眼看着两位大人越来越近,她紧张的很,忽的急中生智,对众官妓说:“两位大人位高权重,我等卑微之人莫要污了他们的眼,大家还不快以袖遮面?”
概因夏舞雩顶替了郑长宁,是主心骨,众官妓们就听了她的话,纷纷抬起袖子遮住整张脸。
这种礼节在帝京并非不常见,因而冀临霄和楼咏清也没多在意,夏舞雩趁着他们与冀祥说话的空档,与官妓们一同错身走过。
走得远了,夏舞雩放下袖子,暗舒一口气。她今晚可是要杀人的,决不能让人认出她来。
倒是冀临霄和楼咏清走远后,没过多久,楼咏清忽然问道:“临霄,你这半个多月是怎么了,到处纠察百官的错处,每天都弹劾好几个,连我都给弹劾进去了。怎么,是心情郁闷,就抓人出气?”
冀临霄表情毫无变化,心里却是一突,十分难以启齿。
他怎能厚着脸皮告诉楼咏清,他这段时间反常的原因,竟是因为那个小小舞妓?
动乱后的帝京,在风雪中冰冷萧条的矗立,雪片翻滚,头顶上乌黑厚重的云层如铅块似的压向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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