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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垣上, 两人各坐一边,夏夜的风时而拂过, 熏熏暖暖。
旁边有一株刺梅,开得鲜妍。鄂尔泰伸过手,折下一枝,尽管小心, 还是被刺扎了下,叹道:“都说越好看的花越扎手, 果真如此。”
秀芳笑他:“不尽然。”
“难道还有不带刺的刺梅?”
“当然有。没见过,是你短见, 比方说……”她一下子住了口。
糟了……
他的脸上却笑开了:“比方说,麒麟胡同?”
整条麒麟胡同住的都是旗人世家, 其中有位翰林院的学士,平生爱好奇花异草, 不远千里从异域移来了无刺刺梅, 左邻右舍看着好,都跟着学, 种了一条胡同。别说京城,就是整个大清疆内,无刺刺梅也只有麒麟胡同才有。而鄂府, 就在胡同东数第三家。
“你去过我家附近了?”他问。
他料她一定又要带羞带恼地狡赖,自己都想好应对了, 不想她没吭声, 依旧是低着头, 轻轻嗯了声。
这一轻,他反倒接不住了,生怕她不好意思,急着替她解释:“我知道,你是怕白马肝的毒厉害,去打听打听我有没有事,这是你心地善良,没什么别的的。”
她不说话,侧颊带着轻微的笑意。
空气突然燥闷起来,呼吸不大畅,必须找个一个出口,他说:“嗯……呃,对了,那张药方……”
“药方是真的,是爹费了一番周折得来。”
“从哪里得来的?”
“云南。”
“嗯,那一带毒蛊泛滥,所谓‘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产毒的地方,也必有解毒之法。”
“你呀,别将云南说得那么可怕,我听爹说,那里是个好地方,有六诏山川,四时花卉,百越民俗,万象风景。世人谈蛮色变,是因为西南那边天高皇帝远,自古四分五裂,土官横行,才有那么多不尽不实的传说和臆想。”
“听你说得这样好,我又有新的抱负了,我从今天起立志治理西南,还他一片青天乐土,止戈兴仁,让各族百姓各适其志,各得其所。进可建功立业,夫荣妻显,退可栖山饮谷,夫负妻戴……”
她听得忍俊不禁,不等他说完:“怎么,刚不还要辞去官职么?只这一会儿又踌躇满志了?”
鄂尔泰不笑了:“你真的想我辞去官职?”
就算山野村夫,种的也是官家地,纳的也是朝廷粮,天下之大,又有哪一个人能跟天子毫无瓜葛呢?大好前程,生生斩断,实在是不近人情。秀芳道:“谁管你的事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那……算了。”他耸耸肩,“就先不辞,传宗接代和仕途功名,总得占一样,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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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联升’进京了。”初夏的一天,秀芸兴冲冲从外面进来,“我听说呀,他们台柱子凰栖桐,能文能武,攻武旦,擅青衣,还能唱花旦,京城里无论贫富贵贱都迷她迷得不行,是个颠倒众生的角色。前些日子他们进宫献艺,连皇上都喜欢,以后就留在南府了,过几天在凌云阁搭台子,一连唱三天,戏码都写出来了,有文戏,有武戏。”
年轻的女孩子,谁不爱听戏?秀芳刚露出一点笑容,心中又一酸:“奶奶最爱听昆曲,只可惜……”
秀芸也安静下来:“那我们还去不去?”
秀芳看着她失望的神色,一笑:“去。回来讲给奶奶听,她也是高兴的。”
这一天艳阳高照,凌云阁人山人海,都是慕名而来的。戏台搭在天井里,茶楼三层,头一层雅座是预留的,招待公子王孙,第二层是豪商大贾名流雅士,最底下一层才卖票,真正玩票的,一早知道消息抢了先,姐妹两个来得晚了,只买到一张票。
外面又吵又热,买不到票的寻常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根本看不清戏台。秀芸蹙着眉头,心中不快。
“快进去吧。”秀芳对她道。
“那,你呢?”
我在外头也是一样,你快进去看,回头讲给我。
“好吧。”秀芸急着一睹凰栖桐,转身进去了。
秀芳就留在了外面。让着妹妹是理所当然,不过,她本心也不强求抢在前头看,心里头总是想着一副老对子,“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那就静静地听戏吧。
吉时到,拜了神便开锣。
第一场是穆桂英挂帅,凰栖桐的拿手好戏。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要开口,却忍住了,那人正好也抬起头来。
“……”鄂尔泰很欣喜,又觉得当众叫她名字不妥,就不再说话,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稀奇,鄂公子怎么混在这里,该去三楼看戏啊。”
“七分念白三分唱,好戏是要听的。”
秀芳心里微微一震,再一次的,她心里想的,假他之口。
她说:“可惜,不能一睹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旦风采。”
“我只挑戏,不挑人。再说,凰栖桐,我早见过了。”
“挑什么戏?”
她这才发现,这半时,嘈嘈鼓乐竟未丝毫入耳,不由得脸悄悄一红,留心起来。
韵律铿锵悦耳而又熟悉——风入松。
“不只昆曲,这些天,我听遍了秦腔、徽曲……各式各样的风入松。”
“你呀,魔障了。不是说喜联升在京里这是头场,你在哪里见过凰老板的?”
“宫里。前些日南府接连排戏,我得着机会去蹭了一场。”
“凰老板果真如传说中风采么?”
“嗯……固执。”
“固执?”秀芳笑了,“听唱戏,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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