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近来,朝廷总是找我们茶庄的麻烦,所以属下不敢怠慢,连夜赶来禀告。”
高天海沉着声:“有劳,你先下去休息。”待他去后,走到五镯夫人面前低下头:“是属下的错……”
严峻抢着道:“我的错!是我气不过,忍不住,向马辟荆炫耀那批贡翠,他们才会起疑。”
五镯夫人道:“忍不住,做便做了,天大的事,山庄担待。”
“可是……”
五镯夫人一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讲。
严峻只得应一声:“是。”
黎螣道:“发现就发现了,还能硬抢不成?硬抢又怎样?就算他有千军万马,我们有乾元竿。”
“乾元竿……杨名时,他还不配。”
黎螣忍不住问:“谁才配?”
五镯夫人没有答话,却道:“严峻。”
严峻立即道:“在!”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射过来。
五镯夫人道:“答复傈傈族的人,他们的条件,我们答应。”
“什么?”
虽然料到夫人一定有不凡的决定,但这样的决定仍让人大吃一惊。
五镯夫人重复了一遍:“将雪顶茶园让给他们。”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高天海问道:“当真让给他们?那,我们这么多年来……”
“这么多年。”五镯夫人接过他的话,“到了该了断的时候。”
高天海深知夫人的性情,就是恩怨必报。夫人曾教给隆曦,不要愚信圣贤,不过,孔夫子有一句说得对——如果以德报怨,那用什么去报德?所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恩就是恩,仇就是仇,清清楚楚终有了断。对于傈傈族这么多年来的挑衅、欺压,甚至陶榔一事中的落井下石,五镯夫人一忍再忍,高天海虽然不明就里,却坚信,那不是他熟知的夫人,他所熟知的夫人,必有后招。
官府既然已对贡翠起疑,雪顶茶园就成了烫手山芋,这时候推出去,不仅是壮士断腕,还就势还了傈傈族致命一击。也或许,这么多年来,夫人根本就是以忍为饲,养肥了傈傈族这只替罪羔羊。
无论如何,这回总可以大出一口恶气,高天海想到这里,精神大振:“据属下猜测,坝西这次来要挟我们,是他自作主张,禾娘未必知情。为了这个茶园,我们跟傈傈族斗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妥协了,就算坝西信,禾娘会信么?。”
五镯夫人道:“他们不是一直说,惊扰了石月亮,上天不再恩眷傈傈族,龙王会发怒,怒江水会泛滥么?”
几人都道:“唬人的。谁不知道怒江两岸都是高山,怒江千年不曾改道。”
五镯夫人道:“我们就帮他们把话传大,传开。”
“传什么话?”
五镯夫人略一想:“从今日起,五日之内,我要从贡山到保山、丽江、大理……所有沿江的地方都传遍:‘天上出了大水桩,河里干死老龙王’,让附近的百姓全部迁移。”
这是一句广为流传的农谚,高天海明白这意思。大水桩,指的是彩虹,意思是天上出了彩虹,地上就要遭旱。可高天海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一句:“大水桩……”
五镯夫人道:“乾元竿,是日神镇水的神桩,出了大水桩,龙王要发怒,自然要发水。”
大家又是一惊,高天海急忙问道:“夫人要将乾元竿示人?”
“不错。”五镯夫人接着说道:“严峻——”
“在!”
“你熟农时,这几日可有大雨?”
“春汛刚开了个头,恐怕这一个月大雨也不会停。”
“好。秦健——”
“在!”
“你明日一早便同杜梦熊回雪顶茶庄,将茶园屯茶、玉场玉料尽数运出,茶农悉数疏散。”
“属下领命。”
“严峻,你也同他们一道去,你要做的,是将怒江峡谷凿出一个缺口。”
今晚的惊讶实在是接二连三,严峻缓了缓神才问道:“缺口的位置在?”
“茶园往北八里,是怒江和澜沧江离得最近的地方,只有二十余里。”
“可是中间隔着山呢。”
“就将山壁凿开一个洞,让怒江的水,灌入澜沧江。”
鸦雀无声。
五镯夫人道:“在滇西北群山间,三江并流一百里之长,怒江水势最凶,借着春汛天时,让怒江冲入澜沧江。三江泛滥,保山不保,危及大理,看杨名时到时敢不撤兵回云南?”
高天海道:“这样一来,就应了天神降罪,龙王发怒之说,让出贡山茶园,也就合情合理。只是,万一杨名时只贪战功,对云南水患不加理睬,又该如何?”
五镯夫人冷笑一声:“三江流域的堤坝是怎么造的,云南人心中有数。一旦冲垮,那些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就会昭然现世,杨名时,会不怕么?”
“整个云贵他说了算,他会不会封锁消息呢?”
“你说的不错,所以,需要人来帮一个忙。吩咐杜梦熊,回去后,不要拆穿那几个官府密探,放他们走,还要暗示他们知,雪顶茶园确实暗藏玉场。”
“是。”
“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五镯夫人道,“既然贡翠已然暴露,就别只便宜一家。天翔,你赶赴四川,邀王大人派人来看玉场吧。”
贺天翔候了多时,终于等到,精神一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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