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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晔顿感无措。
裴若倾油盐不进,她隐隐地想,也许一路相处下来,他看到自己很多很多的优点,就不会把她和小时候那个粗鲁野蛮骑在他身上的人相联系了。
德晔挺直背脊,忽然脚边一张蜷着被揉成团的纸映入眼帘。影影绰绰间,她能看出露出那角画的是堂兄太子逸的眼睛… …
这么说来,澹台逸还不曾落在靖王手里,这也是他不快乐的原因之一吧?
他心情不好,她心情倒是好起来,太子逸但凡是个有些能耐的,只消联系上东三军,不愁大宁无再起之日!
想到这里,德晔自觉多出几分底气,忖了忖,大着胆子说:“那依着您的意思,想要给我什么惩罚呢?”
是谁说的,世间之事,除却生死皆是小事。只要他不对自己喊打喊杀,任何惩罚她都可以接受。
裴若倾闭目沉吟良久,从怀中拿出一对翡翠坠子。下月将是月见忌日。
“你可知此物?”他摊开手掌与她观瞧。
德晔看了眼,奇怪他做什么要岔开话题,“翡翠耳坠么,这样的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
她大咧咧说完才觉得不妥当,这个好像是他心上人的东西。
裴若倾握起了手,德晔讪讪的。他眼底漆黑一片,怪诞地看了看她,语气倒十分平静,“你应下我一个要求,逃跑之事便既往不咎。”
有这么好的事?
她连他说她“逃跑”也不去理论了,小心翼翼问:“什么要求?”
“很简单。”裴若倾摩挲着玉坠,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安,“下月回到帝都,我再告知你。”
直觉告诉她他的很简单和自己的不会是一个意思,德晔舔舔唇,鬼使神差又问:“是不是跟你喜欢的人有关系?我会死吗?”
他侧头望她,像是诧异她怎么会这么问。
她眉间便跃起躁意来,自己真是倒霉,过了会自行转移话题,指着额头的伤口送到他眼皮底下,嘟嘟囔囔说:“好容易这里不流血了,你偏来弄疼了我——”
脑袋里嗡嗡直响,她看着他的手臂念念有词,“额头这里若是留下疤痕也好,你有的我也有,今后便两不相欠了。”她扫了眼那对让她在意的翡翠坠子,声音低弱下来,“我不想欠着你… …”
裴若倾一怔,须臾弯起了狭长的凤眸。
再次见到澹台云卷时他便想,若是夏侯锦远在大晋听闻他表妹的死讯,会不会后悔当年没有杀了他。澹台云卷偏偏是晋太后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世间之事,兜兜转转,催人作出决定。
裴若倾命人寻来药箱,取出伤药站定在德晔身前,她木木的,往后缩了缩自己,“殿下做什么?”
“上药。”
他居高临下,眼睫微微垂着,留意到她颈间系着条水红色的小衣系带。
德晔呆致致的,靖王良心发现了?
她任由他摆弄,他的温柔昙花一现,但他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德晔后知后觉羞赧起来,手脚都不晓得如何安放。
她视线微微上扬就能看见他薄薄的唇,这么好的唇色,多少姑娘抹口脂也抹不出。
不过如这般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德晔猜不透,哼唧一声,扭脸道:“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他不理会她,涂好药吹了吹,她红着耳朵缩了缩脖子,便被他用纱布在额头浅浅绕了两圈。
德晔吸吸鼻子,看着裴若倾劲瘦的腰在眼前晃动,一径儿有些出神。
暮色合围时分,章路进来掌灯,呈上了帝都送来的御笔。
晋国突然发难夜袭大殷边境,势如破竹,已接连攻下了沭阳、边鱼、家鹤三座城池。
殷帝震怒,命靖王剁下擒住的德晔帝姬的一只手,八百里加急送往晋军主帅营帐——倒是给那夏侯锦加加餐,杀杀他的威风!
章路见殿下看信后神色有异,便偷眼向纸上窥望。
裴若倾察觉,折起了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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