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举的小事,事实也确实如此。好比现下,她能够平安无事立在布告栏前思考:为什么靖王能够在庄王城放出这样的通缉告示?
庄王是对大殷妥协到了怎样的程度,曾经天下二分,晋宁相安无事,如今——大殷果真崛起了么,崛起到这样强势的地步,所过之处皆臣服,难道这才是她面临的现状。
她开始怀疑自己盲目的自信,庄王世子会帮助自己吗,同靖王为敌?跟裴若倾作对无异于站到整个大殷对立面,乾殊桓又不傻。
雨不住地落下,敲在脸上,德晔仰起脸来看着天空,只觉得无望。
裴若倾是个阴魂不散的存在,她心事重重的,夜里便做了梦,梦见了裴若倾满是伤痕的手臂,少年如花的容貌,唇角却挂着鲜血。
他看见她,狞笑着走了过来。
炎炎夏日,德晔清早醒来出了一身的汗。噩梦实在伤神。
凌府的使女闻声而入,她呆呆的,问什么也不说话,任由人扶起穿衣梳洗。一直到去花厅用早饭,凌玉早早便坐在那里等她,他是等不及恨不能她立刻就去庄王府的。
“云姑娘梳洗打扮后当真光彩照人。”凌玉倒不是纯粹捡好听的说,委实昨日的泥人叫人印象深刻。
有这般姿色,也难怪那靖王大费周章,不惜搅得整个庄王城不得安宁也要寻回佳人。
不知情的往往想法旖旎天真,德晔若有所思,随便吃了几口就没心情了,在凌玉三催四请下赶鸭子上架似的上了软轿往庄王府而去。
凌玉在后面满怀期待地挥手,“云姑娘,静候佳音——!”
事已至此,德晔便深吸一口气坐直身体打迭起了精神。此番一旦成功,她就能摆脱靖王了。
王府管家前去书房通传时,庄王世子乾殊桓正把亲妹妹乾缘缘拒之门外。
“哥哥,你就帮帮我吧,哥哥真的忍心缘缘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么?”乾缘缘哭得梨花带雨,拭泪的绢帕都被染湿了一截,“缘缘听闻那靖王膀大腰圆,生得粗鄙模样,其人更是残暴,仿佛、仿佛曾经活活坑杀三万人… …”
话到了这里,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滴答答延绵不绝。
管家看得不忍,摇摇头却也无可奈何,敲了敲门,低声言道:“府门外有位姑娘求见,自称是少爷您的旧识,姓谈。”
一时寂寂。
好半晌,屋里陡然传出椅子倒地的声响,紧跟着,庄王世子风一般卷了出去。管家和乾缘缘都没来得及说上话他人就消失了。
德晔被请在门上的小房里等候传话的结果,保不齐里头是没有回音的,因而门上婆子小厮都不把她当一回事,只是瞧着人长得水灵,往世子爷的风流韵事上联想过去了,躲在一处叽叽喳喳个不休。
小房里本是仆从待的地儿,夏热冬冷,德晔枯坐着,心一点点沉下去。
报大名她不敢,一个模糊的姓氏,他懂不懂?两人并不算太熟悉,只是乾殊桓随父入京几回,宴会上他们见过的。
他大概钟意她吧,否则去岁为什么要向宁帝求亲?她脸皮是厚,但也不敢奢想太多,自己最终能平安见到外祖母那就是母亲在天上保佑了。
正祈祷着,打门上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把婆子们都吓了一跳。
好家伙,世子爷亲自来了!
门上人背光,德晔呼出一口气,徐徐立起身来。
“你… …”乾殊桓来时并不敢给自己太大的希望,直到亲眼得见,顿觉面前一片雪肤花貌,塞满了整个视觉。
一挥手叫众人都退下了,他双眼亮得可怕,这才道:“竟真的是帝姬你,我还只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话毕向她进了一步,想想不妥,怕帝姬吓着,便又退在了原地,不错眼只是把她凝着,仿佛她会凭空消失。
互相见过了礼,他太过热情,德晔略觉尴尬。
乾殊桓怕委屈了德晔帝姬,只想带她去花厅里说话。德晔却说不必,静了静,欲言又止。
乾殊桓揣测着问道:“帝姬是希望乾某为你置一妥当藏身处?”
视线仍是灼灼滚烫落在她身上。德晔帝姬先前落在靖王手里,裴若倾又忽然四处寻人,可不就是帝姬跑了么?她能来找他,他很庆幸。
外头树上知了叫得撕心裂肺,德晔垂眸看自己鞋面,没有底气,声音便低若蚊吟似的,“不是的,我是想去晋国… …”
“大晋?”
乾殊桓一窒,眼神逐渐黯淡下去,犹豫再三终是道:“晋国路途遥远,且难保帝姬此去将有怎样的结果。乾某对帝姬你... ...”他不觉得自己的心意需要隐瞒,直言道:“乾某愿迎娶帝姬,此生我庄王城在一日,便护帝姬一日周全。”
德晔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讪讪别开了眼,“我觉得——”
“你觉得如何?”
冷不丁,打门外响起一道叫人头皮发炸的男声。下一瞬,靖王闲庭信步般步入房中。
他无甚情绪地望住她,眼眸深邃,“澹台云卷,你叫我好找。”
“!!!”
德晔的情况可想而知,她在他出现的刹那便心如擂鼓心跳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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