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背蹭蹭微痒的额头:“南砚哥哥还在宣政殿?”
朝湄口气不佳道:“没大没小,‘南砚哥哥’也是你能叫的?”
如意毫不在乎道:“我小时候叫得顺口的那会子,三姑姑还在宫里吃奶吧?”
朝湄十岁断奶,被如意嘲笑许久,因为朝湄总拿如意六岁尿床的事来损她,总归都是丢脸之事。
朝湄有些难为情,指着如意道:“还好意思说我,你六岁还尿床呢。”又来了。
如意不甘示弱道:“我尿床?尿你寝殿里了?龙塌宽大,哪里都有我画的疆域,皇爷爷都夸大昭版图辽阔。”
陆西墨在后面扶额,转身要走。
朝湄过去拉陆西墨袖子:“表哥,你来评评理,是不是如意目无尊卑。”如此这般,扇子没有遮掩住。
如意站在原地问:“三姑姑的扇子,我瞧着是徽州候所绘,难道是侯爷送的?”
朝湄微怔,料着陆西墨不会让她下不了台:“你也看出来这是表哥的丹青?”
陆西墨一早绘了这把猴子鸡仔图案的扇子,准备十七那日送给如意做生辰礼,他明明记得放在宗人府里,却是怎么都找不到,后来只得重新做了把花好月圆图案的,虽然被如意丢进太液池里,他去捞过,没捞着。
如意没有看朝湄,只盯着陆西墨,等着他的答案。
陆西墨心中纠结一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拿过朝湄手中的檀香扇,再打开看——猴子、幺鸡,是那把丢失不见的,而后他抬手将扇子打着旋抛到太医院房顶的青瓦上:“这下谁都没有了。”
如意不依不饶道:“我只想问一句,扇子是不是你送给三姑姑的?”
陆西墨双唇微启:“如意……”若是此刻让朝湄难堪,不知朝湄会怎样对她亲哥朝承沣说,朝承沣即将为郡王,若再对静园出手,如意可以防备得了么。
如意觉得陆西墨优柔寡断的样子真难看,从前怎么没发现,还是自己眼瞎?不等他说话,如意已经转身不想等待那虚伪的言辞。
陆西墨又叫她:“如意你去哪?”
如意顿了顿,回过头来:“当然是找皇爷爷请一道免死金牌给魏扶川,免得他死在我的随心所欲之下。你说是不是啊……”她若无其事地笑,“二表舅。”她又去看朝湄,“三姑姑,这样还觉得我没大没小没规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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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里,皇帝还在和喻南砚聊漠北的风景,如意举着受伤的手给皇帝看:“骑马给缰绳勒的。”
喻南砚在旁边笑:“没摔着么?”
如意郁郁寡欢道:“差一点儿。”
皇帝觉得纳罕:“怎会想着骑马?”
如意噘着嘴:“每年各国朝觐都会有比赛打马球,我不是想表现表现嘛。”
皇帝看着喻南砚,眉眼间满是笑意:“南砚,安阳的骑术便教给你,你在长安这几日,好好教她,教会了有赏。”
如意怎么有种要将自己指给喻南砚的错觉,连忙摆手:“我的手还痛着呢,让我歇几日。”
喻南砚却是丝毫不懂得怜惜:“学什么都要一鼓作气,不能因这点小伤而懈怠,明日继续,天一亮,我便去静园找你。”
“……”
如意正想着找旁的理由敷衍过去,却有内监来报:“太医院的张院判求见。”
皇帝点了点头:“让他进来说话。”
张院判看殿内的几人,似是犹豫不决,喻南砚和如意起身告退。
随后,张院判跪下来,吞吞吐吐地说:“紫兰殿的陆婕妤——有喜了。”
皇帝正欲喝茶,闻言一愣,而后将瓷杯狠狠掼在殿中金砖上,噼里啪啦摔了个粉碎,皇帝更是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
陆西墨依稀记得没过多久,太子薨逝举国缟素,皇帝连续辍朝多日,继而皇后漏液造访,来府里请母亲进宫劝解当今圣上。
第二日德阳带着陆西墨一同进宫,他牵着母亲的手,畅行无阻地踏入帝王寝宫紫宸殿。
他记得皇帝对母亲说:你从未失去过孩子,你不知晓是怎样的感觉。
他也记得母亲的回答:若是臣妇知晓呢。
德阳待长朔也算己出,可惜长朔还是进宫做了内监,她失去了那个养子。
曾经国子监的同窗艳羡陆西墨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几个博士对他的课业更是赞不绝口。过犹而不及,记性若是太好,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简直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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