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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杜宇啼,柳外黄莺啭,韶光染色如蛾翠,绿湿红鲜水容媚。画阁内绣幕犹垂,锦堂上珠帘未卷,花开莺啼的好时节,谢重华死了。
汤羹是继子沈润亲自送来的,趁着其父沈雍不在府里,十四岁的少年打杀了十来名守院的护卫,捧着她常喝的银耳莲子羹递到眼前,笑声痛快又开怀,道他终于可以替他母亲报仇了。
杀了自己,给他亲娘谢菁华报仇,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身为金陵望族谢家的长房嫡女,谢重华生而矜贵,没想到却落了这样的下场,被自己外甥毒死。
归根结蒂,都是沈雍。
昔年沈雍为了得到她,将替他生儿育女的长姐谢菁华害死,并利用长姐遗命向她求亲。
谢重华心高气傲,怎肯为人继室,强行违背了祖母与父亲意愿,选与京门侯府出身的表哥定亲,怎知最后竟连累了表哥性命,害母亲与舅母决裂,最后郁郁而终。
她的亲事由此耽搁了几年,最终还是被得势的三叔以利嫁进沈家。外人只知沈雍为她多年不娶,却又何曾有人明白这一切并非她所愿?
谢重华眼睛看不见,双手捧着汤盅,听窗外黄莺扑翅的声响,空气中有淡淡的杜鹃香气。她清澈如水的眸中浮现解脱,倏然笑道:“今年的花开得好早,就不知是何颜色……”
四月清和雨乍晴,风絮纷纷,烟芜苒苒,丽日初迟,节序已催。金陵城风景如画,红杏香中,绿杨影里,逐喜鹊喧喧,闻黄莺呖呖。
清明祭祖后,谢三小姐贪恋山中美景,甩了丫鬟婆子去林间追雀,不慎跌落山坡,被寻回来时磕了额头又摔了脚,半夜里起热,吓得阖府不得安宁。
繁春院里,几簇杜鹃花开正艳,浅紫深红的好生娇嫩。
大太太江氏正守在床前喂女儿喝药,见她眼珠子到处乱瞄,故作怒意的嗔道:“昭昭,你可安生些,这脚伤不养好别琢磨下地出去玩。那日不说老太太吓到了,连我都要急哭,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娘的还怎么活?”
江氏出身德宁侯府,当初嫁与谢元盟为填房便是低嫁,不过是看着谢老太爷官居太傅,又是先皇老师,而谢元盟将来会是家主,江家才愿意结的这门亲事。
然而五年前新皇即位,改国号庆元,谢老太爷也就识相的告老还乡,回金陵来安享晚年了。
谢重华的父亲谢元盟好诗书逐清流,于官场之道却不甚圆滑,在京中时任了个无关紧要的官职,许多年不见升迁。
江氏为人好强,成婚后便求娘家帮他寻个门道,谢元盟知晓后嫌手段不够光明,两人常有分歧,去年谢老太爷过世,别提升官了,谢元盟直接回乡丁忧。
丈夫仕途不如意,江氏常有抱怨,整顿家风时规矩甚严,唯有对独女宠溺娇纵。谢家上下忌惮德宁侯府,难免要给这位主母颜面,连谢老太太都很少干涉府事,大小都由江氏做主。
谢重华是谢家的掌上明珠,自小顽劣霸道,有恃无恐,可谓不知天高地厚,府里无人敢管她。她幼年风光,未能想到后来会经历那些,如今回到十二岁这年,正是豆蔻芳华。
她望着眼前美艳高贵的母亲,眸角溢出晶莹。真好,彼时她们还在金陵,她还没有与珩表哥定亲,珩表哥也没有在成婚前被人于花巷中打死,她还不是家族的笑话,也还没有被三叔当货物般卖给沈雍,她没有失明,还能看见这世间的一草一木,母亲也还活着,真好。
江氏没听见动静,抬眸发现女儿哭了,忙紧张的拿帕子替她擦拭,关切道:“昭昭,可是哪里疼了?你别吓娘亲,映月,赶紧去请大夫。”
映月应声赶忙要出去,被谢重华唤住,“娘,我没有不舒服,真的没有,就是看见你太高兴了。”说着抱住母亲,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酸楚与委屈,哭得哀痛不已。
她上辈子全被沈雍毁了,谢重华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江氏不明所以,只当女儿撒娇,搂了她拍着背温柔哄道:“傻孩子,娘在这呢,昭昭什么都不用怕。”
谢重华听得眼眶更红,抽噎着道:“娘,您别走。”
“好,娘不走。”江氏满脸慈笑,抱着女儿要哄她睡觉。
谢重华却不肯睡,生怕睡醒之后眼前的美好都烟消云散了,她贪婪的抱着母亲,忆起前尘往事又是内疚又是伤心。
江氏替她掩了掩被角,想起归雁山之事仍心有余悸,叮嘱道:“昭昭,想做什么就大方去做,娘从来不愿拘着你,只求你平平安安的。那日你若不是私自跑出去,但凡身边有个丫头,至于被困在坡底那么久吗?说来都是你三叔的不是,他明明看见了你独自往山间走的,竟然不陪着你去,否则你哪会受这等苦?”
三叔!
想起三叔谢元盛,谢重华就浑身一颤。
谢家子息单薄,老太爷仅有三子,大老爷谢元盟与二老爷谢元益都是老太太所出,只这位三老爷是个妾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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