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在含糊不清地呓语些什么,像是烧糊涂了,仔细一听,又像是呜咽。他取下`体温计一看,脸色一凝,39.2℃,高烧。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去医院一趟,突然,屋子里电话铃响了起来,方起州接起来,是楼下值夜的安保。
“方先生,这儿有个说是您私人医生的人……”
“私人医生?”方起州立即猜到是卫斯理叫来的,他说,“让他上来吧。”
杜医生进门后一看,这位方先生好生生的,一点儿不像生病的模样。方起州指着沙发,“真是抱歉这么晚还叫你来一趟,他烧得挺严重的。”
杜医生这才看到沙发上还有个人,他一愣,电话里头可没说啊。他拎起大医药箱走过去,“量过体温了吗?”
“39度。”
“烧得这么厉害?”杜医生脸色凝重起来,“吃过药了吗?”
“吃了退烧药的。”
杜医生说,“这样不行,见效不快,得打吊水,要么打针。”
方起州说,“打针吧。”
杜医生撩起病人的袖子,对方起州说,“还得来床被子……”又感受到病人睡衣上不同寻常的湿润,“他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方起州这才想起,“外面下雪,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了。”他摸了摸鼻子,“怪我。”什么都想到了居然忘了给小孩儿换套干衣服。说着,他往卧室方向走去,“等会儿,我拿套新睡衣给他穿上。”
杜医生始终拧着眉毛,不知道这位方先生和病人什么关系,但年三十呆一块儿想来也不能是什么普通关系了,他用手背测量了一下病人的额头温度,却猛然瞅见病人脖子上的红痕。
这时方起州抱了床被子和厚睡衣过来,“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杜医生抬头看了眼方起州,又看了眼沙发上病人潮红的脸,脖子上的吻痕。
这有钱人,还真是会玩。
大多数时候,小虎对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都不会有印象,但他记得眼前的人,他摸了摸胸口,张了张嘴,“我的坠……”很显然,他对‘小朋友’这样的称呼没有半点不适。
方起州点头,“对,你的坠子。”今天外卖小弟没戴帽子,在店里坐着也不干活,看着倒像是老板家的孩子在期末复习。
他还没坐下,店里伙计就把菜单递到他面前,“几位?”
方起州顿了顿,接过菜单,“一位。”
馒头正准备把小虎赶走,方起州便出声制止,“让他在这儿画吧,不碍事。”
红辣椒是家川菜馆,店里的特色菜便是以红彤彤的辣椒为主,所以连空气里都是一股子呛味儿。方起州不怎么能吃辣,随便点了个不辣的菜后,便和钟虎说起话来。
“昨天想还给你的,突然有事,晚上过来已经打烊了,今早上忘记带了,明天拿给你好吗?”方起州声音很轻,导致听起来没有通常的冷漠,当然,他通常也不会这么对人说话的。上次他在路边看到走失的小孩儿,还没说话就把人给吓哭了,可以说他的亲和力为零,在这点上,不仅仅针对小孩子,而是针对任何人。可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外貌所慑,心想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按秘书群里的讨论所说,就是:“老板看我一眼,我真是要被冻住了,可我每次看他,就觉得超幸福,要化了。”
小虎先是摇头,又飞快点头。
方起州道,“我不拿你东西,明天这个点,我再过来一趟。”
谈妥了,方起州坐在那里安静吃午饭,钟虎也安安静静地画着画,方起州偶尔看他一眼,也发现那圆珠笔已经没墨水了,只在纸上留下笔尖深深浅浅的印记。方起州看了许久,一顿午饭结束,才发现他在画窗外。
路灯,树,树旁边停着的几辆外卖小电驴,窗户上贴着过完圣诞还没扯下来的雪花和圣诞老人。
画得特别认真。
方起州更加觉得他奇怪了,奇怪得有意思。他放下筷子,对小孩儿道,“我明天再来。”
小孩儿没搭腔,直到方起州出了餐馆,和他隔了一扇玻璃对视,看见小孩儿无声地张嘴,是在对自己说“再见”。
方起州意识到自己扬起嘴角,是从玻璃放光中看到的,很轻微的动作,但他很少有这样的神态,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里面坐着的小孩儿已经重新低头在画画了。
“艾琳,这边学校一般多久放假?”
艾琳没想到老板会问这种问题,想了想答道,“快了吧……这都一月底了,我邻居家小孩儿好像这两天期末考。”
方起州思索道,“不上学出来兼职的学生多吗?”
“啊?多……吧?有那种职高的,没成年就工作很多的。”
正午一过,生意便淡了下去,钟龙换了身衣服,满身的油烟气还是消不去。而小虎坐在那里安静地画了两个小时,画了些什么东西,无人知晓。石头看了一眼,问他在画什么,小虎摇头不语,石头看纸上只有一团团的快要被戳穿的笔迹,暗附了句真是个傻子,又没趣地走开。
钟龙一开始也发现小虎这个毛病,他想或许小虎以前学过画画,因为他能一坐几个小时不动地画,有超出寻常的耐心,而且看一眼可以埋头画很久,这点挺奇妙的,所以小虎画画时,钟龙从来不打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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