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逮到了他。

    ——干脆咬定饭卡是被风吹到五楼顶怎么样？

    方阳考虑了一下这个说法的可信度，最后还是秉持着诚实的品格，乖乖地交出钥匙，并表示，自己只是为了去捡回吹落天台的考卷，当然还要再三强调，那是一份比初恋还要珍贵的考卷，上面有一份比失恋还沉痛的成绩。总之，他好话说尽，又给传达室的大爷买了盒烟，这才没让事情传到班主任那里。

    至此，方阳沮丧透了。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训斥一个差点在中午逝去的生命，他们早晚会后悔的。拎着书包进屋，方阳开始思考下一次的自杀计划。这一次失败的原因显然不在于自己，而在于那奇怪的声音，他当时完全被吓懵了，只好落荒而逃。

    难道真的撞邪了？

    方阳看看自己门上的桃木剑，那是爷爷给幼年的他辟邪用的，要不要明天试试背着他上学呢？

    “别开玩笑了，你这么做，会让全校笑掉大牙的。”

    空气一瞬间凝固，方阳觉得自己的汗毛都根根耸立起来。那东西还在？居然跟到他家里来了！

    方阳猛地站起来，对着空气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要干什么？”

    “你真的不认识我？”那声音透着些笑意，“你不是日夜祈求我降临吗？不是希望我来拯救你吗？”

    方阳愣住。

    空气又冷了几分，一个穿着青黑色袍子的男子，背对着他。轮廓很模糊，他无法看清。不过只有一瞬，眼前的景象便隐去。

    “以你的能力是无法看见我的，放弃吧。”

    “你……你……”方阳有些激动，这些超现实的东西快让他崩溃了。

    “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我可不是什么坏东西，” 那声音来到方阳耳边，几乎是贴着耳根将话语送进他脑海。

    “我就是你期望的——神啊。”

    2

    神啊，为什么爸妈一直在争吵呢？为什么他们从来不肯听我说话？

    神啊，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考不出好成绩，真的是我无药可救吗？

    神啊，为什么我喜欢的女孩子从来都不会注意我呢？

    神啊——

    为什么你要夺走最疼爱我的爷爷！

    仿佛从懂事起，少年就信奉着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的“神”，可是从未得到回应。他一路从茫然到崩溃，又到最后的麻木。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早已不再将希望寄托于那本就不存在的“神迹”。对“神”的信仰不过是他逃避一切的救生通道，当现实坍塌，他在废墟中苟延残喘，不再期待任何拯救。

    这种事不该有人知道，就算是对他最亲近的爷爷，他都不曾说过。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为什么要耍我？”方阳很生气，或者说他现在有一种隐私被看尽的难堪。

    “作弄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那声音在他周围游荡，“或者，让我再委婉一点说，耍你的价值在哪里？”

    明明就是更恶毒的说法。

    “谁知道你装神弄鬼是打的什么心思？”方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所谓的“神”会对他有如此强烈的敌意。

    “所以我才讨厌你。”

    一声冷笑，让方阳一愣。

    “懦弱，无能，遇到事情只会去寻求奇迹。像你这样的人，真的配拥有奇迹吗？就算奇迹出现在你面前，你也只会借助别的什么借口逃脱吧。”

    方阳感觉那股冰凉的气息又靠近自己了。

    “就像现在，你日夜期盼的‘神’就在你面前，你却连相信的勇气都没有。你根本就是认定了自己只能被痛苦□□，只会怨天尤人。像你这样的家伙，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叫我来救你，你活着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呢？死了算了。”

    方阳被激起了怒气：“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样还算什么神！”

    哪有神会叫人去死啊，他根本是恶鬼吧！

    “噢？这么说你相信我了吗？”那声音带着轻笑。

    方阳一时语塞。

    倒也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话，但是……眼前的种种事情的确是违背科学的。自己看不到他的形体，只能听见他无所不在的声音，这绝对不是什么低级的恶作剧。而且，这个家伙好像能透视自己的思维一样，好像随时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那水母一样的头脑还需要我动用什么神力，别侮辱人了。”

    果然，这家伙能读取他的意识，真可恶。

    “就算你是神好了，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不给与回应，现在来有什么用，他已经决定不再信奉“神”了，也决定不再相信这个世界的一切了。

    “不不不，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如果你认为我是来拯救你的，那我可是会非常困扰的。”神似乎认真地在烦恼，“我只是在你临死前来完成一道程序，就跟入学登记一样，好歹被你信奉了那么久，我不得不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以协助你尽快去死。”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死啊死的说个没完，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灵啊？

    那个声音没再响起，但是方阳知道，他没走，他就在这间屋子内。

    好半晌，方阳才缓缓地问：“你说……我真的快要死了吗？”

    “那不是你决定的事吗？”神理所当然地说，“不过其实你难得做对一次，因为无论如何这个月底你都会死。”

    方阳觉得冷意从脚底上升，很快便蔓延全身。自己决定去死和被别人宣布死刑的感觉截然不同，他唯一一次以为可以自己决定的事情，居然还是被命运安排好的。

    别人的神带来希望，他的神就只带来死讯！

    “为什么我必须死呢，难道我就不能活下去吗？”方阳有点不甘心。

    “因为你这样的人，活着也只是浪费空气，根本没有意义。”

    “什么才是有意义，你又凭什么来判定我的意义？”方阳大声质问。

    “没有人爱你。”

    神说。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人爱你，没人需要你，你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是多余的。”

    方阳突然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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