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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鸣目光回到她脸上,抿唇微微笑着点头,又不经意般问:“既然两位小姐看到我,为何不曾打招呼?”
伶俜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异状,也佯装懵懂无知的样子:“九姐姐和世子爷成亲在即,私下相见不太合礼数,自是不太方便上前同世子爷打招呼。”顿了顿,又似随口道,“世子去灵山就只是烧香么?我还以为那月老祠多是女子去求姻缘,没想到世子爷也会去。”
沈鸣轻笑:“不过是闲来无事走走山罢了,长安又喜欢在灵山打猎,便同他一块去。说起来那日,他还打中了两只麂子。”
打猎和杀人?
伶俜不动声色地去打量他,却蓦地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他如今的眼神,跟两年前已经截然不同,再没有那种带着些茫然的懵懂,而是有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持重和从容。
他刚刚的语气云淡风轻,如果真只是打猎倒也无妨。可若是杀了人,却还是这般不露半点声色,那这少年已然深不可测。
伶俜当然知道沈鸣绝非池中物,上辈子他虽只活到十八岁,但自入了锦衣卫,屡立奇功,十分得皇上赏识,以不到十八岁的年龄,便升为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这在本朝前所未有。但也或正是居功自傲,连皇子都不放在眼中,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
她有时候想,若是上辈子沈鸣并未早逝,再让他历练几年,恐怕还会大有作为。那后来的朝堂走向,会不会变得不一样?最后上位的会不会就不再是秦王?如果他和那个惊才绝艳的苏冥对上,谁又更胜一筹?
伶俜越想越觉得沈鸣的死当真是不太一般。不仅改变了她一个小人物的命运,或许也彻底让朝堂的大格局转了个大弯。牵一发而动全身,大约就是如此。不过朝堂走向如何,谁能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对她一个小女子来说并无干系。她只是想要这辈子能好好活着,所以期盼着,沈鸣的婚事顺顺利利,她就可以安心回田庄。她都已经想好,若是以后自己要嫁人,便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生一双乖巧的儿女,完完整整体会一回尘世间最平常温馨的烟火味。
伶俜未再拐弯抹角打探那日灵山的事,真也好假也罢,总归跟她无甚关系。只笑眯眯看着他:“上回世子和长安可是杀死了两只老虎的,麂子对长安大哥来说定然不在话下。”说罢便话锋一转,“我听说今日世子是来下聘礼的,成亲的日子定了几时?”
沈鸣见她转了话题,看着她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回她:“半个月后。”
伶俜有些惊愕:“这么快?”
按着传统,成亲的日子,至少是下聘之后的一个月。这半个月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沈鸣道:“外祖父找人算了半个月后的二十五是吉日,想着迟早是要成亲的,不如就赶个吉日。”
伶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觉得这婚事当真如谢九所说,蹊跷得很。不过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不便仔细打听,横竖跟她没甚关系。
两个人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有下人过来,说国公爷叫世子爷有事商量。沈鸣便同伶俜道别,离开了水榭。
伶俜坐在石凳上,看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游廊上,拾起花绷子收了最后几针,然后拿着绣好的丝绢去了菡萏苑。
这几日谢九被谢伯爷禁了足,据说寻死觅活,两日以来滴水未进。伶俜进了别院的月洞门,果然几个府中的小厮守在门口,里头先是听到争吵劝慰声,又是噼里啪啦东西着地的声响。
伶俜走进别院里头,院子里一脸苦相的丫鬟向她行了个礼,小声道:“九小姐这两日都在发脾气,容姨娘这会子在里头劝她呢。”
伶俜想了想,自己跟谢九虽是姐妹,到底也不算熟悉,也就没进去,只拿着那丝绢交给丫鬟:“这是我绣给九姐姐的,麻烦你交给她。”
丫鬟接过去应承了一声:“十一小姐放心,待九小姐平静了些,我就拿给她。”
成亲的日子定下来后,承安伯府也委实忙碌起来。谢伯爷虽然已经有过好几次嫁女儿的经验,但这回结亲的人家是济宁侯府,自是跟先前不同,半个月的时日,要准备好一百二十台嫁妆,当真不是件容易事。
先前打算的一万两压箱钱,同侯府的四万两聘金比起来,委实有些寒酸,于是谢伯爷又添了一万两。
迎亲的那日,伶俜起了个早,给母亲烧了香之后,正要去前厅观礼,小青萝忽然从外头匆匆跑进来:“不好了!”
伶俜看她小脸惊惶,心中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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