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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倒是记不得了……
一个粗壮……
一个痴肥……
美牙目瞪口呆,听见自家小姐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慌忙死死拉住她的手拖着想从花丛走了。
不料,却被辛汇一甩手,美牙心头一跳,低声道:“小姐,万万不可。”
却看见自家小姐转过头来,睥睨她一眼,冷笑盈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送了信办完正事,有的是时间。”
美牙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安定候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女儿,出生的时候骤雨初歇,虹桥当空。全家都不知道怎么宠了,从出生之时就是睡在白糖糕上,喝着加了蜂蜜的黄连汁,待到初初长成之时,更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掌上明珠。
尤记得小姐第一次春日出游时,扔到车上的花枝相与枕藉,竟然让马车都动不得分毫。
那时,她还庆幸幸好陈国的风俗是投花而不是卫国的木瓜,那不然非得砸死小姐不可。
美牙还在愣神时,便听辛汇埋头低声吩咐了几句。
一时,她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辛汇要美牙充分发挥美人计,从父亲小厮那里探来“那蛮人”的名字,然后再偷偷跟着楚国的“蛮人”,记下落脚的地方。今晚再趁月黑风高,偷摸带上丛护院,去找他好生说道说道粗壮和痴肥的问题。
美牙对撒娇这回事心有余悸,但见小姐眼神殷切,正踌躇间,忽见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也一边翘起,美牙顿时心头一跳,连忙应下一溜烟的跑了。
见她应下,辛汇慢慢翘起另一边嘴角,尔后笑出一口白牙,折身回了佛堂。
但辛老太太听了楚国遣使的好消息,并未显得十分高兴,细细问了来人情形后,更是神色怔怔。
这些时日,老太太诵经茹素,夜夜难安,满头华发也显得暗沉无光。
辛汇攀了祖母胳膊,软声细语撒娇:“祖母,您日夜诵经,现在好不容易出现救兵,怎么反而更惆怅了?”
辛老太太侧脸看孙女,姣好的容颜熠熠生辉,疲累的神色顿时柔软,摸了摸她的脸:“去吧,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脸都小了。”
辛汇嘟嘴:“祖母,我不要吃那么多,省得被人笑。”
辛老太太便揉她的脑袋:“胡说,谁敢笑我的珍儿,待祖母去敲碎他的牙。”
安定侯的茹夫人在一旁帮腔:“就是,大小姐这般的人才,就是瘦上几圈那也是火里的金镯子——抢手货啊。”
屋里众人便笑起来,辛汇闷声没说话,她今年都十五了,寻常家的女子已经及笄待嫁,可是祖母还是把她当小孩子。
她当然知道祖母为什么不开心,所谓功高震主,辛家在陈国的地位已是百尺竿头,难再进一步,纵使陈王心胸宽广,曾经容得下辛家,但这样国家危急关头,王派去的求救使者偏偏回了重臣的府邸,如何不让人想起妫家伐吕那样以下犯上取而代之之事。
她待要说话,又看见父亲最得宠的茹夫人在一旁似笑非笑,便生生顿住,只瞪了她一眼,接着和祖母撒了一会娇。
陈国崇尚丰盈白皙,但是并不是毫无节制的肥腻,而是恰到好处的丰姿,譬如腰肢自然要款摆,但是比这个更重要的胸前风光千峰万壑,只可惜,一般人都是顾得了东顾不了西,丰了胸,也肥了臀、壮了腰身,最后变成浑身上下一般圆润的形状,但即使这样,在陈人眼中,也是比面带菜色胸无二两肉的瘦子美上无数倍。
茹夫人说的“瘦”,对于已经成人的女子而言,是个和年龄一样的禁语。
可惜父亲素来宠爱这个茹夫人,辛汇此刻眼看她柔声软语娇嗔模样,立刻想起那次去父亲屋里偷他新猎麋鹿的事情来。
那年,她不过十来岁,听说父亲和哥哥随陈王春狩猎得一只小麋鹿,长得甚为乖巧,还没来得及去讨要,就听父亲说茹夫人春日泛凉,心口钝痛,想要一个鹿皮靠枕。
辛汇自然不依,春日泛凉自当多盖被褥,加一个靠枕就不冷了么,还不如加个火笼。
她便决心就偷出这可怜见的小麋鹿:这事当然得小心翼翼。趁着父亲小厮不在,她绕过父亲住的正房前门,从后窗推开一道缝隙,轻车熟路的翻了进去。
这一进去,却听见里面有低低的喘~息声。
辛汇僵了一僵,正要转身偷溜,便听见茹夫人的声音,她的脚不由得顿住了。
“……珍儿生的甚是不错,日前妾去宫中,钰妃还说珍儿性子也好……”
接着,父亲便有些喘不上气似的,“珍儿性子娇纵……却不是最合适……况,她不过十来岁……”
屏风那边,茹夫人嘤咛一声,像一串珍珠落在地上似的,余音缠绵,嗔道:“珍小姐的性子,还不是侯爷您偏心宠出来的……”
辛汇便听父亲笑了一声:“我的女儿,难道不该宠着?”声音隐隐几分自得,顿了顿,又道,“珍儿自有珍儿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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