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只不动声色的将屋里头打量了一遭,但见处处精致,一桌一椅,都是照了贵人的分例。
不曾料里头许久没有动静,半晌才听到脚步声,打帘出来却是个丫头,大眼睛尖下巴,瞧着就是精明能干的模样儿。
一出来就行礼告罪,略带局促:“实在是……小主刚刚饮了安神药,这会子正睡得沉,奴婢唤了几回都没唤醒……嬷嬷您看……”
她把话抛出来,擎等着金嬷嬷决断,那厢金嬷嬷一顿之间,却听一个细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吵什么?”
声音已近,显见得是已从卧房里走了出来,就站在门口。
琥珀脸上一僵,忙就笑了:“小主醒了?金嬷嬷来瞧您了……”
金嬷嬷留心着,面上却不显,只颔首道:“听闻小主身子不爽利,奴婢奉太后娘娘的命来看看小主。”
“我不便见客,烦您稍待。”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倒是温和平淡,微微扬声唤琥珀,却没留别的话。
那叫琥珀的倒还知事,一推琳琅,叫奉茶让座,适才打帘进了门。
金嬷嬷瞧着,大抵也就知晓了其人脾性。这个小主,哪里是个谨小慎微的,分明是个目下无尘又不通人□□故的。
也难怪皇帝瞒着,一朵儿莲花似的清高,太后若是见了,只怕不喜欢的紧。
约莫一盏茶的时候里头才收拾好,先是琥珀出来打了帘子,脸上却不知因何略有惶色,紧接着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姿出现在门口,水绿色兰花蝴蝶纹缎的交领高腰襦裙,略低着眸,果然是清逸出尘的模样。
再细细打量她的面容,金嬷嬷半辈子见过的美人也不少,能比得上她的,数来数去也只有先帝爷身边的淑太妃气度上可与之一较,容貌上却还相差甚远。
顺着望过去,打量到她背后结下的一束发却一震,这打扮,分明还是姑娘的模样。
她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这个李答应,岂止是清高,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是,是胡清平养出来的闺女。
“您久等了。”她矮了矮身子,金嬷嬷忙起身迎了上去,“小主折煞我了。”
她那里没说话,只是伸手让座,金嬷嬷坐了,略欠了身询问:“小主是怎么了?听闻已卧病半月有余了,可见好?”
琥珀过来添茶,不着痕迹就挡了话头,“是风寒了,有些严重,这两日才见好些。”
李明微一瞧她,淡淡拨了拨盖碗。
这个丫头,金嬷嬷心里头忖了忖,即是一笑,“我瞧小主气色也不错,是这样……”她挑明了来意,“今日娘娘们提到了小主,太后便一直叨念着想要见见您,小主要是方便,现下随奴婢走一趟慈宁宫?”
她一面说一面打量她,但见那脸色仍旧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起伏,倒是她的侍女又抢话,吞吞吐吐的搪塞,“还没全好,只怕过了病气……”
明是要替她推脱。
“方才太医已说无碍了。”那李答应却没领情,一开口就戳破了她,顺即一笑,“劳您带路吧。”
她说着即走,琥珀只急得哭得心都有,方才束发,她就执意束姑娘的发式,她许久劝不动她,只巴望着金嬷嬷即便回去告知了太后也得有段时候,趁机禀了皇上也还有人拿主意,眼下直接就去了太后眼前,依太后雷厉风行的脾气,却怎么办是好?
她急得直朝琳琅做口型,叫半斤和蔡让去找皇上,找不着皇上找皇上身边的吴公公、陆公公、孙公公也都可。
她是答应,身边跟一个琥珀已足,琳琅便也借机留下来,可她一个是不得出宫的,只找来了半斤与蔡让,让去养心殿禀告皇上。
皇上一早去了南苑行列,是不在宫中的,索性留了吴宗保和孙耀安。永和宫那边是支会过的,两个人顺顺利利的见了人,一下就跪了下去。
“她!”吴宗保一语塞住,实在料不到这位姑奶奶有这样大的胆子,答应的位份,却作姑娘的打扮去见太后,不要命了,果然是不要命了。
他娘的!他急得走来走去,猛一脚就踢在台阶上,早知道是这么个胡搅蛮缠不通事的,就刀驾脖子上他也不撺掇皇上兜撘她啊!
瘟神!瘟神!她就一瘟神,谁招谁惹病!
他绕了十来圈儿才想起来打发人去找皇上,一转眼瞧见孙耀安,只道:“老孙,无论如何,那晚上的事儿得瞒住了。”真要再出了这一桩,十条命也不够她死的了!她死了也就罢了,万岁爷气成那模样,还没舍得动她,她若死了,却不知别个怎么活了。
瞧着清清透透一姑娘,怎么就是不开化!
孙耀安点着头,“你想想法子,得进趟慈宁宫才好。”
他不算搅里头的人,充其量是个知情者要守口如瓶罢了,因也不比他着急,只是一旁滋味难言的看着。当差当了几十年,真是头一回遇见侍寝要闹自杀的,头一回遇见有了位份还不认的。
吴宗保急得拍大腿,“我便进了慈宁宫有什么法子可想!你不瞧瞧里头是谁,太后说一句话,我就是连命搭上也改不了!除了皇上……”他猛地一顿,“除了皇上,也只得皇后能说上两句话来。”立时就醒悟过来,忙得去召唤人:“快,快,去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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