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的妻子。
程应青此刻的心情是平静中带了一点起伏的。
相国寺初见,当叶明月误闯进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的那一刻,他就心动了。
星月光下,他望着他怀中的人,忽然就是觉得似曾相识。
后来护国寺中再见,却见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再次心动。于是便遣了阿庆前去打探这是谁家的姑娘,这才知道,这便是京城中所说的容貌非凡的相国大小姐。
后来便是亲自上门求亲。
本来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虽说自己是有个国公的爵位,可再大的爵位,没有实权,又有什么用。
好在一切顺利,定了亲,也议定了明年春暖花开日迎娶。
想到明年春暖花开日将要迎娶叶明月,程应青的嘴角不由的就微微的上翘了起来。
所以,这趟的生意就更不能失败了呀。
国公的爵位俸禄不高,手中又没有实权。这几年不是旱灾就是水灾,手中的几个庄子总是没有进项,整个国公府都是入不敷出的。便是前日那定亲礼,都是东挪西挪出来的钱。
可是他想给叶明月一个让全京城人都羡慕的婚礼。
一夜雨下。一宿好觉。
第二日沈清泉才算是真的清醒了,与程应青寒暄着:“程国公昨夜睡的可好?”
程应青在椅子上欠了欠身,诚挚的说道:“沈前辈叫我应青就好。”
沈清泉从善如流:“应青,昨夜睡的可好?”
程应青笑着点头:“沈前辈此处甚为幽静。一夜雨滴竹叶,甚是好眠。”
他身后的阿庆此时在心中默默的说着,一夜雨滴竹叶?应当说是一夜雨滴枇杷叶才对吧。
昨夜他家公子可是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看了很长时间的。即便是对面屋子里的烛火熄灭了好久,他还站在窗前不肯去睡呢。
小茶和竹童此时端了饭菜出来,一一的在桌上摆好。
沈清泉起身笑道:“应青请。”
程应青也连忙起身:“多谢沈前辈赐饭。”
不过是些寻常见的清粥小菜。菜色虽常见,但胜在精致,看起来就令人很有食欲。
小茶嘴快,抱着乌漆托盘就在旁边笑道:“这些小菜都是我家小姐一早起来做的。”
程应青由不得就是心中一喜。
莫非是叶明月其实也是对他有几分情谊的,昨日的那般冷淡其实只是女子的羞涩而已?不然她一个相国府里的小姐,有何必要自己亲自下厨了?定然是看自己今日在这里吃早饭,所以才特地下厨准备的。
只可惜心中的那抹喜色还来不及透到眼中来,就听到沈清泉在笑道:“明月这孩子,就喜欢做菜。自她到了我这里,每日的小菜都是她准备的。来,应青,尝一尝,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程应青心中立时就满满的都是失望。
虽然如此,但还是申筷子将每样菜色都夹了过来尝上一尝,末了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很好吃。”
沈清泉笑了一笑。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年轻国公对他的外孙女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自然也就看得出他的外孙女对这位年轻国公也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
他有意撮合他二人,便转头对小茶道:“你们小姐呢?将她叫出来,同我和应青一起吃早饭罢。”
小茶先是对着程应青行了一礼,而后方才抬起头笑道:“小姐说,她已是吃过了,请老爷和程公子自用。”
沈清泉听她如此说,也只得罢了。
程应青一开始是甚为期望叶明月能出来同他们一起吃早饭。听到小茶的话,心中的失落便又加重了几分。
她终究还是不大待见自己的。
但转念又想着,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好自己是真心的喜欢她,一直对她好,她定然是会慢慢的接受自己的。
一顿饭吃的是有些味同嚼蜡。
饭毕,程应青就向沈清泉告辞。
沈清泉惊道:“应青怎么这么着急的要走?老夫还欠你七日的饭呢。”
他还记挂着自己先前说过的,谁赢了他,他就请谁吃七日的饭的事。
程应青笑道:“待改日前辈有空到了京城,应青请您吃上七十日的饭。只是眼下确实是有事,不得不向前辈辞行。”
“是何要事,竟然是在我这多待几日都不行?”
他总想着让程应青在他这多住上几天,也好让他和叶明月培养下感情。
程应青倒也坦诚,直接的就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出来要叫前辈笑话了。我虽说是袭了国公的爵位,但朝廷每年给的俸禄甚少。这几年朝廷日益艰难,竟是连我这微薄的俸禄都欠了好几年的了。晚辈此行,原不过是学人做些生意,挣些钱,贴补些家用罢了。”
沈清泉听了,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这一个堂堂的国公,竟然是穷到要自己出来做生意挣钱贴补家用了。
他都如此直白了,沈清泉也只得放行了。
待送走了程应青,沈清泉转到了叶明月的房中。
叶明月正坐在案旁看书。
见沈清泉过来了,她忙站了起来,吩咐梨云上茶,然后自己双手将茶杯捧了过来。
沈清泉接了过来,抬眼望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叶明月便问道:“外祖父为何看着我叹气?”
沈清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在为你的以后叹气。”
叶明月更是不解:“我的以后?”
“我原本以为这程应青此时来这里不过是来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嘛,趁此时日,南下游览一番,多的是。可谁知道,他其实是做生意挣钱来的。”
说到这里,他抬眼望着叶明月。
叶明月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觉得这事跟她没关系的啊。
沈清泉就又叹了一口气:“这个傻孩子。你可是明年就要嫁进国公府的。可谁知道,这国公府竟然是穷的要国公自己出来做生意挣钱了。你这国公夫人,也就是说起来名头好听罢了,可内里其实是个空架子。嫁过去可是要吃苦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
叶明月重又将放在案上的书拿了起来,翻过了一页,方才轻描淡写的说道:“若是此事,外祖父大可以放心。想来我那父亲为着面子,嫁妆上也断断不会亏欠我了的。想来这些嫁妆就可以供我吃喝一生的了,倒也用不着用他国公府一分银子。”
倒也确实是有这么个说法。往往大户人家嫁女,上至吃穿用,下至烧饭用的柴火,都是娘家准备好了的。以示我家女儿不说吃穿用,便是烧饭用的柴火都不用用你们家一根。更有甚者,连女儿百年之后的棺材都预备了都有的。
听她这么一说,沈清泉想了一想,也就略略的放下了心来。
叶家其实一开始是个世代经商的。到了叶相国这一代,也许是钱多了烧的,花了大笔银子捐了个小官。原不过是想着在族谱上能写上个当官的后代,多少有些面子。自然也就没指望叶相国能当个什么大官。但谁曾想,叶相国一来甚为精通官场之道,二来甚是狠得下心来砸银子。一时交友关阔,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的极好。
原就是个穷得烂腥的朝廷,连百官的俸禄都要拖欠的。可谁不是拖家带口的?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猛可的有人送了银子过来。黑眼珠子看到白银子,怎么能不动心?所以叶相国自当官以来,一路升迁的很是顺利。
及至进了京为官,皇帝也很快就发现这位大人花钱很是舍得。正好,朝廷上有许多要用钱的地方,许多要用钱的事,叫了其他的人去办,哪里筹措得银子出来?可叫了叶相国去办,他是宁可自己掏银子出来也要将这个事办好的。
皇帝心知肚明,可到底也乐得省心,就一路提拔,最后竟是将他一路给提拔到了左相的位子。
知道叶相国有钱是一回事,也知道他在嫁妆上定然也是不会委屈了叶明月,可做长辈的,总归是喜欢为儿女操心。
叶明月在沈清泉这里住了一个夏天,直至金风送凉之时,方才打点行装准备回京。
这还是因着柳如依在秋天就要出嫁的缘故。不然依叶明月的意思,她是宁可跟着外祖父一直住着,不要回那个相府去的。
临行前,沈清泉给了叶明月一个箱子。
半新不旧的木箱子,打开看时,里面也是些半新不旧的古字画。
叶明月立时就红了眼圈。
这可是外祖父毕生的收藏啊。
她忙道:“外祖父,你这是做什么?快拿了回去。我不能要这些。”
沈清泉笑道:“我这破房子你也是看到了,湿气极重的,这些字画放我这里,也不过就是白白的霉坏了。倒不如放在你那里,也是个好去处。”
叶明月欲待要开口说话,沈清泉已经是伸手按在了她的手上。
“孩子,”他望着她,面上是少有的正经之色,“你外祖母已经走了,你母亲也走了。这世间,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些许身外之物,又算得什么?”
叶明月几乎就要落泪了。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俯身盈盈下拜。
“明月在京中,日夜乞求上苍,愿外祖父平安喜乐。”
第二十四章
初秋之际,叶明月回了京城。
虽说是相府中已经没有了李凤仙,可对于叶明月而言,这里其实依然也算不上是一个家。她日日的缩在新兰院中,倒也不怎么出去,也浑然不去管相府中现在又填了几位新姨娘。只要不来打扰她就可以了。
柳如依出嫁的前几日,她禀明了叶相国,带着梨云和小茶去了柳如依的家。
一进柳如依的家,就可以看出来柳侍郎是多廉洁的一个人。
小小的一进院子。天井中栽有一棵香樟树,一棵桂花树和一棵腊梅。
多好。春夏之际有香樟的香味飘满小院,秋季有满院桂花飘香,冬日则是腊梅幽香阵阵。
此时淡淡的桂花香味正萦绕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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