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打碎她那副了不起的面具,让她看清自己站的位置。
以前挨打、被整、威胁都不肯低头,现在却被他这样几句话弄得眼红欲哭,一下子失了志气,好似丧家之犬。
他最讨厌她那股不知所谓的傲气,可眼下看着她这样的神态,心里没来由有点不爽。
“哭什么!屁点大的事值得哭?没了贺钧言你不能再找一个,世上男人都死绝了?!”
陈轻胡乱抹了把脸,不理他,扬手叫来服务员,“买单!”
付了钱,也不等找零,拎着包起身就要走,孟敬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孟先生又有什么指教?”她冷着脸,眼里的红消散不少。
孟敬哑然,讽刺她、嘲笑她,刚刚已经做了,现下拉住她要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举动,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陈轻勾起唇角,七分自嘲,三分讽他,“除了贺钧言以外,这世上的男人在我眼里就跟死绝了没区别,这个答案够明确么?”
孟敬自认对她没有别的心思,不可能因她这像是对贺钧言告白表忠的话产生什么情绪,然而事实却是——他的的确确产生了一丝丝浅淡的不悦。
他将此归咎于自己被她的话骂了进去,所以产生了不满,下意识扔烫手山芋般立时甩开她的手,挑眉冷哼道:“那就祝你求仁得仁,希望到时候不要哭的太惨!”
这蠢货迟早会在贺钧言身上栽跟头,到时候他一定放两门礼炮好好庆祝!
陈轻咬牙道:“不劳孟先生费心!”
出了店门,到路边拦下出租车,降下车窗,一路呆呆望着外边飞速闪过的街景。
风用力吹在脸上,特别疼,她心里却有一团滚烫燥热的东西在翻腾。
一个一个,先是唐棠,后是孟敬,谁都能在她面前趾高气昂说些意味不明、似是而非的话!
谁都知道贺钧言在干什么,谁都能借此耻笑她,唯独她——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
贺家。
打定主意短时间内不再回家的贺钧言被贺老爷子一通电话训了个劈头盖脸,无奈只能又回去了一趟。
好在金平秋还没忘上次他冷脸中途离开饭局的事,这回没再请哪家的姑娘回来吃饭。
爷孙俩在客厅里谈话,时有争执声传出来,金平秋和唐棠胸有成足,在院子里吹夜风吃点心,对里面的情况半点不担心。
贺钧言从小就听他爷爷的话,每每她和他爸制不了他的时候,贺老爷子出场,一拿一个准。
谁知,金平秋拈起新端上来的热乎糕点,刚咬了一口,就见贺钧言带着怒意的身影从客厅拐出来,大步朝正门而去。
她一愣,扔下手中东西,连忙就要去追。
唐棠摁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坐下,“我去和钧言哥说,秋姨你别急。”
金平秋皱着眉,没拒绝。
唐棠快步跑出去,叫住他:“钧言哥!”
贺钧言步子一顿,没回头,在原地站了半晌。
她提着裙摆跑过去,还没靠近,他突然猛地转身,眼里寒意像是在雪山之巅吹浸过千万年才炼成的利刃。
他冷冷道:“你害死了一个还不够?”
她霎时僵住。
“我……”唐棠想像以往一样笑,嘴角却重的让那弧度变成了古怪的抽搐,“我是为了你好。你应该找配的上你的人,过适合你的生活。”
“你是不是觉得,叶杭做不到的事,我也不敢做?”贺钧言盯着她,瞳孔犹如深潭,望不见底。
唐棠颤了一下,强撑着问:“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在陈轻身边安排了人看着她……”
“叶杭和你有情分,我和你没有。”他打断她,语气中淬满狠厉,“陈轻不会是第二个杨心,叶杭狠不下心收拾你,我可以!你最好不要踩我的底线,否则——”
“我就顺便做件好事,让你给杨心赔命!”
唐棠面色一白,攥紧手掌。
他走开几步,她仍不肯放弃:“爷爷和秋姨的想法和是一样的,现在你还不懂么?他们很满意蒋萱,即使不是蒋萱,也会有下一个张萱李萱,这才是最适合你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道:“叶杭就是不懂……所以……所以才会……”
“我很想知道——”
背后传来贺钧言的冷嗤。
“没了唐家靠你自己,你说这些话是不是还能这么有底气?”
他头也不回,在她的僵滞呆怔中,上车离开。
.
陈轻在缝纫机前发了半天的呆,敲门声忽响,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好几天没见的贺钧言。
“你……”
他连说完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她,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里。
静静抱了半分钟才进屋,贺钧言在客厅坐下,脸上略带疲惫。陈轻去厨房煮了碗汤圆,看着他吃完,端起空碗,却没起身。
他疑惑看来。
她抿了抿唇,捏着调羹柄问:“最近还是很忙么?”
他点了点头,嗯了声。
“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陈轻踌躇着道,“去你家吃个饭吧?”
“去我家?”他皱了皱眉,而后松开,“好。”
她刚燃起的心又被他下一句话砸进冰地——
“等我不忙了,我带你去我住的公寓转转。不过平时不做饭,餐具要买新的。”
陈轻默了几秒。
他没察觉到她的古怪,捏着她的手指兀自出神。
“……不能去你家吗?”
“什么?”他一愣。
她侧目直视他,“我想看看你的家里人。”
他捏了捏她的纤白的手指,半晌才说话:“现在不太方便,到时候再说。”
落在地上的心仿佛又被锤子重重砸了两下,深深嵌进泥里。
“……好。”她应了声,没再说什么,扯开嘴角笑了笑。
贺钧言来之前没吃饭,一碗汤圆对一个大男人来说不足以果腹,陈轻洗干净碗,开了冰箱想找点食材给他煮菜,一翻,里面却没什么能用的,蔬菜几乎都黄了,封好的肉也早已过了保质期。
只能去小区外的餐馆买现成的。
拿好钱包,走进客厅,刚张嘴喊了个‘钧’字,就见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歪靠着睡去。
她敛声,站了站,回房间拿了张毯子给他盖上,轻手轻脚出门。
贺钧言迷糊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唤了声陈轻的名字,无人应答,瞥见身上盖的毯子,掀开放到一旁,走进卧室找她。
没有人影,各处都没有。
他皱着眉给她打电话,一直是拨号音,有些担心,站都站不安稳,脚下不自觉踱步。
打不通,他掐断拨号,收起手机正准备出门找她,正好踱到床边,视线透过窗瞥见楼下,亮着路灯的地方有两个人影。
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正是陈轻。
还有一个……
秦瀚。
贺钧言一顿,在窗边站了五分钟。
楼下的两人也站了五分钟,不包括他睡着时的那些时间。
没人知道他们在路灯下站了多久。
他的眸色越来越沉,从背后看,仿若一尊立在窗前的雕塑。
几分钟后,陈轻回来,见他醒了,一边换鞋一边拎了拎手中的外卖:“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吃的。”
贺钧言不接话,沉默半晌,寒着脸开口:
“大晚上也要跑出去,就这么想见他?”
陈轻换鞋的动作一顿,扶着墙,愕然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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