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肚子,心里弥漫恐惧,他这么失态,难道是我的情况很不好吗?我坚持不下去了吗?
我抬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一会后医生快步进来。
“医生,我现在什么情况?”我紧张问。
医生深深看我一眼,说道:“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和你说实情。”
我点头,紧张看着他。
“现在你如果坚持一定要保孩子的话,可能撑到下个月,你把孩子生下来,你自己……”医生看着我,说不下去。
“我自己……”我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现在把孩子引产的话,你还有一线生的希望,但是你这颗移植肾,无论怎样都失去功效了,你只能一边透析,一边等待合适的肾源,接受第二次移植。”医生说。
我拽紧被单,咬着唇不说话,反而这个时候,我眼睛干涩得一颗眼泪都没有了。
“你先生很难过,他那么爱你,不想失去你呀。”医生看着我说。
“我再坚持一个月,难道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了吗?”我颤声问。
医生沉吟一会,回答说:“那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但是我们必须把最大的风险呈现给你,具体到数字吧,你现在放弃孩子,马上接受治疗,你等待肾源的时间可能还有几个月,但是你再坚持一个月的话,可能等待肾源的时间就非常短暂了,甚至根本没有这样的时间。”
我手抱着肚子,肚子里的宝宝刚好动了,我的心一颤,感觉她在求我,不要放弃她。
承希站在门口,我抬起泪眼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无言对视。
“你们夫妇再考虑一下,我们医生只说明情况,具体选择在于你们自己了。”医生很遗憾很怜悯地看我一眼,转身出去。
承希在门口挡住医生,沙哑说:“听她的,保孩子吧。”
医生皱眉,看着他说:“那你妻子她……”
承希看着我,很坚定地说:“保孩子吧。”
医生身边的护士睇了一眼承希,撇了撇嘴。
我知道医生和护士的想法,以为承希自私,关键时候竟然不顾我的死活,但是我却知道他绝不是这样的想法,他是太了解我,知道我现在宁愿自己离去,也不愿放弃我们的女儿。
医生和护士出去了,承希进来,反手关上门,走到我病床边,坐在床沿,定定凝视我。
我也凝视他,也许我们的凝视,是看一秒少一秒了,我要牢牢记着他,在奈何桥上等他,来生他还是我的承希哥哥,我还是他的丫头。
他张开怀抱,把我抱入怀里,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安静抱着,安静流泪。
“你睡会吧,看你累得。”我心疼地抚他的脸颊。
“别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会想办法。”他柔声安慰我。
“我不怕。”我微笑,我让他给我纸巾,擦干眼泪,从此刻开始,我要给他最美最好最安然的笑容,直到离开。
“饿了吗?我煲的粥应该好了,我去拿过来。”他也微笑。
“好。”我从他怀里出来。
他出去了,我长长深呼吸,做出决定,我反而内心安宁了。
宝宝又在动,我唇角微扬,和她说话:“宝贝,也许妈妈不能陪你一起长大,也许妈妈会缺席你的人生,但妈妈会在天堂看着你,妈妈永远爱你。”
她动得挺欢,这边那边的,玩了好一会儿。
我安静躺着,闭着双眼想象,在花团簇锦的春天,承希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在捉迷藏,在放风筝,在讲故事,也或许在某个星星漫天的晚上,他们父女站在阳台,他指着天际那颗最亮的星星告诉女儿,妈咪在那儿呢,在那儿看着你,星星眨眼,便是妈咪的笑容。
承希很快提着粥回来了,他看到我的微笑,目光凝住。
随后,他也笑了笑,扶着我起来,亲了亲我额头。
“等会,先给你打水漱口洗脸。”他柔声说,然后把病床摇起来。
他给我打来热水,细致地照顾我洗脸刷牙。
“你休息一会,要累垮的。”我端起粥碗,心疼看他一眼。
他笑笑,把粥碗拿过去,拿起勺子,要喂给我吃。
“我自己来吧。”
“吃吧,哪那么多话。”他已把粥塞我嘴里。
一口一口地喂着,我快吃完的时候,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然后抓着勺子就这样坐着恍惚睡着了。
“老公。”我心一阵疼痛,从他手里拿过勺子和碗。
他疲倦地伏在床沿,很快便传来粗重的呼吸。
“老公,这样睡脚会麻,你到我身边睡会吧。”我轻轻摇他的胳膊。
他含糊答应,抬头看我一眼,揉揉眼睛问:“我睡着了吗?”
“到我身边睡会,你要累坏了。”我柔声说。
他站起来,挨在我身边斜躺着,手臂顺势搂着我。
还没一分钟,他又睡熟了,我依偎着他,看他好看的棱角,看他坚毅的唇线,看他高挺的鼻梁,心底溢满柔情,还有挥之不去的忧伤。
过了两天,我的病情又稳定下来,我从重症室转回普通病房。
不吊针的时候,我又拿起了棒针,继续编织。
时间不多了,我有点急,我担心婚纱不能完工了。
这天午休醒来,我看到承希把没完工的婚纱扑在沙发上,正在聚精会神地一针一线缝制。
“老公。”我坐起来。
他抬头温柔微笑,放下针线过来扶我。
“这个婚纱……”我走到沙发坐下,轻抚这件洁白的婚纱。
“我知道,你是为我们的女儿缝制的,所以爸爸是不是应该参与?”承希搂着我,柔声说。
我转头看着他,微笑点头。
“那我们一起,开工咯。”我用很雀跃很轻松的语气,其实心底无尽心酸。我真舍不得离开他们,舍不得我爱也爱我的承希,舍不得我亲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