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一百二十两折合人民币不过六万左右,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数字。但在这里,他唐家的宅院也不过就这个价了。不是他想怀疑,只是这人的说辞在他看来实在不是什么能令人深信不疑的话。
何况,他总觉得徐经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梧塍徐氏,不就是那个筑了‘万卷楼’的世家吗?”徐祯卿一边将那砚台从盒子里拿出来仔细瞧看,一边说道:“听说他们家书很多啊,而且很富有,不过倒没什么当大官的。”
“徐经弱冠中举,喜好结交名士。就算以他的财力,送你此砚也算是相当重视了。”文徽明道。
唐子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起身从徐祯卿手中把东西抽了回来。“且看看吧。”
翌日,大雨如注。
唐子畏坐在窗边,看着檐下成串滑落的雨水,感慨果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夜观天象的。
窗外放着的小碟子里积满了水,底端有些沉积的沙土杂絮。这原本是专门为朱宸濠那只信鸽准备的放吃食的碗碟,但自一年前宁王朱觐钧因品行不端而被明英宗削藩,朱宸濠嗣位成了宁王后,这小碟子便渐渐地废弃了。
唐子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懒得去探究,他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而这一年内杨家倒是也没来找麻烦,不过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杨家没来找麻烦的原因只会有两个。
一是朱宸濠明面上虽不与他联系了,但暗地里还在护着他;二是杨家在这一年里根本没再动用势力向苏州城这边试探过,他们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朱宸濠顾及不到而又能一举将他打落谷底的机会。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唐子畏从桌边起身,拿起笔架上悬着的毛笔,想让季童给他研墨,却想起昨日季童被人扛走自己没去救他所以心灵受到了创伤,今日在家和娘亲在一起。
拿起的笔又搁了下去,唐子畏眨了眨眼,就见夜棠拿着一封信从未关的房门处走了进来。
“少爷,门外有一个徐公子说这是叩门的诗。”
唐子畏接过那封信,却对夜棠微微皱眉,“以后进我房间,无论门关是未关,都得先敲门,得到我允许后才可入内。记清楚了吗?”自从有了季童这么个万事讲规矩的刻板小孩,唐子畏已经很久没有强调过这种事情了。
夜棠咬咬唇,小声道:“我知道了。”
见她应了,唐子畏这才看向手中的信纸。落款处清秀的字迹规规整整写着:徐经。
唐子畏看到那两个字的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觉得耳熟。
这徐经,不就是那史书上写的弘治己末年舞弊案,牵连唐伯虎下水的罪魁祸首之一吗?
徐经站在门外的屋檐下等候,见唐子畏出现,连忙站直了身子,“唐兄。”
“徐经,”唐子畏瞧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门外。都穆也来了,只是撑了把伞正站在檐外。
“少爷,我们可以走了。”夜棠从院内走来,将油纸伞举高撑到唐子畏的头顶。
徐经见她十八九岁的年华,一双大眼睛明亮动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夸道:“唐兄的丫鬟可真漂亮。”
都穆也看到了,语气似有些发酸地附和,“唐兄好福气,有美人在案旁燃烛添香,难怪能写出那风流洒脱的文章。”
唐子畏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倒是举着伞的夜棠偷瞧了一眼白净斯文的徐经,面上飞霞,心中暗自有些欢喜。
四人缓步走在巷子里,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发出连绵不绝的脆响。
夜棠撑着伞,唐子畏可比她高太多了,没走一会儿她便觉得手臂酸软,伞面不自觉地有些倾斜,其上一连串晶莹的水珠便滋溜一下全滚落在唐子畏的肩侧和袖口,在他衣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斑驳。
唐子畏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你就这样撑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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