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探出头来……
“季童呢?”唐子畏看了看身边的几人问道。
“方才好像有人喊着状元童子把他扛走了。”徐祯卿从旁边冒出头,一只手攥着身上唐子畏的青色外衫。
刚刚他也差点被扛回去,不过为首的那个男人看到他的脸不小心手一软,就把他摔了下来,徐祯卿这才得以脱逃……嘛,虽然也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那就不用管他了,他会自己找机会回来的。”唐子畏点点头,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这里离锦泛街已有一段距离,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的不少,几人都没敢在路上暴露身份,悄摸摸地回了唐记酒楼。
如今的唐记酒楼已不可与唐子畏刚来时同日而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未及进门,先闻雅弦之声。等到进了门方才得见,这楼内用作装饰的竟全是唐子畏等人闲时所作字画。一层筑了一方低台,其上置一古琴、一藤椅。徐素身着罗裙端坐于上,那琴声便是由此传来。
徐素一曲弹完便收了手,提着裙裾向着唐子畏几人落座的那方桌款款走来,朝祝枝山等人微微鞠了一礼后对唐子畏笑道:“恭喜唐公子高中榜首,素娘可在这楼里听了好几日唐解元的事迹了,若公子再不归来,素娘都要忘了原本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有这么夸张吗?”唐子畏也笑了。
那日徐素因他险些丢了命,养了数月方才痊愈。就在那段时间里,唐子畏替徐素赎了身,将她安置在楼里,却始终回避没来见过她。直至徐素痊愈了,在后院马厩里将唐子畏堵了个措手不及,两人这才算是好好谈了一次话。
而结果便是如今这般了,徐素从一开始便从未想过为难他,信之爱之,不过是她一个人的事,若哪日不爱了,那也是她的事,她所求的只是在这楼内的一个位置。
唐子畏听她一席话,才恍然惊觉自己一个现代人,竟还不如一个古代女子看得开。而后数日苦思,将酒楼按前世那般改造成现在的样子,让徐素无事便拨拨弦,不想竟吸引来不少客人。然后随着不断地改进楼内装饰和菜色,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唐子畏几人聊着天,恰好那台上走上来一个麻衣布袋的说书人,嘴上两撇小胡子抖了抖,往那藤椅上一坐,张嘴便来:“诸位可知此楼是个什么地方?”
待得楼里的客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那说书人才接着说道:“此楼名唐记酒楼,也是那文曲星下凡赐诸君才气的地方!江南四大才子你们听说过吧,那祝举人、徐秀才还有文公子,都是这儿的常客。而他们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这唐记酒楼的文曲星唐寅。你们可听过他的名号?”
“你说的可是那应天府公试第一的唐解元?”二楼一人出声道。
“没错,正是唐解元!”说书人一拍大腿,道:“唐解元这一试着实惊艳,但在此之前,我想苏州的诸位也不会没听过这位的名字。今天我便要说道说道,为各位讲讲这一代风流才子是如何炼成的!”
“噗!”祝枝山这还是第一次在这儿听到说书的讲唐子畏的事儿,听了个开头便忍不住乐得一口酒没含住,尽数给喷了出来。
文徽明见他如此作态,忍不住皱了眉,腰杆挺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挪。
这边的动静不大不小,身边几桌客人都注意到这边,见没什么事便又收回了视线。唯有一桌两人的,同唐子畏几人一样都穿着书生的服饰,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神一直在这边打转。
说书人也看到了这边的景象,探寻的目光望来。唐子畏倒是镇定,笑眯眯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于是说书人收回视线,准备接着说。开口第一句:“话说那唐解元天资聪慧,从小吟诗作对不在话下,长得一副粉雕玉琢的模样,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爱。就连那花船上的女子,他从小就能哄得人神魂颠倒……”
“噗!”
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围几张桌子的客人转头怒目而视,嘴里干干净净的祝枝山无辜地眨了眨眼。
众人视线横移,刚刚喷了一口茶的张灵提袖掩嘴,尴尬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张灵可算是对唐寅最知根知底的人了,哪怕这段他已经听过一遍,但当唐子畏就那样一脸正经地坐在他身边时,他总归是忍不住的。
唐子畏眯了眯眼,示意说书人继续。
“……少年唐寅十五岁童髫中科第一,那可叫一个狂啊。唐广德和邱氏也纵容着他,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据说其中甚至还有某个祖上几代都是读书人的小少爷哭着喊着非要嫁……”
“噗!”
第三次被打断,周围听八卦听得正起劲儿的几桌客人眼里都要冒火了。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唐子畏淡定地接过文徽明递来的方帕,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而后从座位上起身,走了出去。
祝枝山和徐祯卿对视一眼,暗笑着刚打算跟出去,却见另一桌上那早就开始注意这边的书生竟先一步追了过去。
那书生追得急,连同伴都忘了叫上,出了酒楼的门才发现唐子畏并没有走远,侧着身在门口候着。见他出来,唐子畏倒没什么惊讶的情绪,语气随意地问道:“你刚刚看了我很久吧,什么事?”
“你是唐寅,没错吧?”那人目光热切,隐含期盼。
“恩,”唐子畏点点头,“你是?”
“我姓徐,名经,字衡父。”徐经一张脸涨的通红,明明大胆追了出来,此时声音却如蚊蝇嗡鸣一般,“我是梧塍徐氏的后代,就是你十五岁时那个哭着喊着非要嫁你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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