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了。
难道嬴荧玉就要留在此处,与卫鞅同屋共处了吗?
玄绫看着嬴荧玉,目光中暴露出了一丝酸意。可是嬴荧玉却并没有看见,她颇为兴奋卫鞅对自己所说的秦国感兴趣。虽然重活一世,她要自由自在,随心而活,但是她不能弃秦国所不顾,更不能让秦国就这样衰弱下去,卫鞅是关键,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他周全去秦。
殊不知,这一份兴奋和应允让玄绫吃味极了,失落地低下了头。刚想介绍玄绫的身份于卫鞅,玄绫已经默默地转身,踏出了木门。若说玄绫本是个识大体的人,向来不做冲动之事,可是竟不知道那几句话有何等的魔力,让她忍受不住这屋子中的氛围,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处,也好过待在这里,心中酸楚。
卫鞅于嬴荧玉来说,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
嬴荧玉看着玄绫单薄的背影,突觉难过,那种寂寥竟然让她的心提了起来。想要抬手,硬生生地忍住了。凡事都要师出有名,她又有何资格,让玄绫为自己心中所想行事。嬴荧玉低下了头,莫名地失落起来。
卫鞅看着嬴荧玉和玄绫,也有所疑惑,只有景监这个对情爱颇为迟钝的男子,依然想着嬴荧玉假传君上求贤令的事情,至今还没有缓过来。
嬴荧玉还是留下来了,景监则不然,嬴荧玉让他带着玄绫回驿站,想来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的景监觉得嬴荧玉说的在理,便与玄绫一起离开了陵园。玄绫转身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面嬴荧玉不知和卫鞅在说些什么,心中沉了一沉,眉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那照顾嬴荧玉多日的疲态也显现了出来,上了轺车的她眼帘轻轻合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嬴荧玉还真与卫鞅彻夜长谈,但却不再对卫鞅有惊为天人的崇拜。更多的时候是她在说,卫鞅在听,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希望嬴荧玉解答。这样的相处模式,嬴荧玉从未感受过,像是良师益友,倒也比上一世来的自在的多。
上一世,她见过卫鞅太多为难又克制的表情,如今如此坦荡平和,竟也有一种淡淡的舒心之感。或许,真的放下了,想起白雪和卫鞅,竟也没了当初那钻心的痛楚和酸味,反倒是谈话之间,会想起玄绫,不知她是否安然到驿站,又是否已经睡下,那梦中又是否出现自己。
一直到天明,嬴荧玉说的口干舌燥,这茶水添了一壶又一壶,才让卫鞅了解了个大概。还真不若那位隐秘老人的话,这老秦虽然羸弱不堪,常年征战却有着中原国家没有的韧性和刚烈。这个隐忍的国家人民吃的了苦,又沉得下心,确实是一块璞玉。
卫鞅兴奋了起来。他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激动的事情了。若真如嬴荧玉说的那样,秦孝公是一个尊贤,用人不疑的君上,那么秦国将会是卫鞅最终的选择。
卫鞅握住了嬴荧玉的手,大笑了几声,与他平日里的内敛相比,这麻衣士子开怀的程度,竟是嬴荧玉见所未见的模样。
嬴荧玉的心中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爱慕,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何白雪能够得他所爱。因为上一世的自己永远无法与他的壮志走在同一层面中,他是志在称霸的男子,就算你再贤惠,也不会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卫鞅所求,乃知心之人,能与她共同探讨这经纬之事,能够理解他心中的情怀和大志,自己好歹是一名公主,虽然完全不跋扈却也有自尊与骄傲,对于卫鞅,只关心他的生活,是永远无法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的。
嬴荧玉终于释然地笑笑,突然也被卫鞅感染了,大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然留下了眼泪。
他是嬴荧玉执着了那么久的执念,原来破除只用一瞬间。嬴荧玉看着卫鞅那张曾经迷恋至极,让自己崇拜地几乎无以复加的脸,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下去。
可能,真的是别了。那随风而逝的感情,那执着了大半生的纠缠,那不得不示弱委屈的婚姻,那最终还无法得到认同的死亡。就这样,飘散了。
嬴荧玉的又笑又哭让卫鞅有些莫名,但他却沉醉在未来的宏图之中,也顾不上嬴荧玉的失态了。
清晨几分,景监便让管家驾着轺车来接嬴荧玉了。嬴荧玉告别了卫鞅,心中居然释怀了不少,就连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起来。只是,回答驿站的时候,景监竟然告诉她,玄绫带着行李离开了驿站。
嬴荧玉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手脚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