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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制服的列车乘务员推着零食小车穿过一节节的车厢,赵易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小车上的一袋袋包装得五颜六色的零食,写满了渴望与希冀。
“小璟,要不要吃什么?”赵安唯问道,心里也在下意识地盘算着自己缴完学费和房租费后,还剩多少积蓄。
赵易璟愣了愣,年幼的他明明是很想吃的,但还是摇了摇头。
赵安唯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小脑袋,柔声道:“没关系的,咱们只挑一包,姐姐还是买得起的。”
“不要!”没想到赵易璟突然激动起来,嘟着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推零食小车的乘务员,有一些义愤填膺道:“这个地方卖的小吃比其他地方贵很多,她是骗子!我才不在这里买!姐姐,我们车停了后再去其他地方买,一定比这里便宜!”
赵易璟还是个小孩子,在说这些话时自然没想过降低音量,因此几乎整节车厢的人都听到了,包括那位被他说成是“骗子”的乘务员。
有几位乘客不仅被赵易璟的童言无忌逗得呵呵直笑,还附和道:“说得好!说得对!”那模样,似乎经常被“宰”。
乘务员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但她不好意思和一个年幼无知的小孩子计较,因此只能涨红着一张脸,瞪了那几位附和的乘客一眼后,忍着气匆匆推车离去。
赵安唯也是一阵好笑,但她知道赵易璟是真的不愿意买列车上的零食,因此只好作罢。
看来她弟弟以前下山到镇上买过几回零食,所以才会知道列车上的零食要比其他地方卖的贵很多。
“好,等到了后我们去其他地方买,到时多买一些哈!”赵安唯哄道。她对自己说,一定要努力赚钱,不能连她的弟弟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有时小孩子太懂事了不一定是因为父母教得好,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的家里环境不是太好。贫穷,往往会让孩子过早地尝到生活的艰辛,过早地成熟起来。
赵易璟的小身板僵了僵,突然整个人扑进赵安唯的怀里,将脑袋紧紧贴在她的胸口,一声不吭。
赵安唯愣了愣,盯着他那双紧握成拳头的小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的身边,这孩子心里肯定是舍不得的。在刚上动车时他还会新奇地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惊呼,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现在看来新鲜劲儿过去了,就想到了自己这一回和姐姐出远门不是去哪里玩,而是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生活,那里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爸爸妈妈,经常和他一起去田里抓泥鳅的小伙伴们更是没有,心里自是难受得想哭。
赵安唯轻轻地拍着赵易璟的背部,无声地安慰着。
就在上个月,她问了她弟弟是否愿意和她一起走,并且告诉他,这一走,他们一般不会再回去,也不会和爸爸妈妈怎么见面,甚至还直白地告诉他,跟她走,就意味着和爸爸妈妈断绝来往。
的确,赵易璟还是个孩子,但赵安唯认为,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因此对他没有任何的欺瞒。
一开始赵易璟很伤心很挣扎,但在一个礼拜后,他就趁家里只有他和赵安唯两人后,跑到赵安唯的房间后,一脸坚定道:“姐姐,我要和你一起走!”他的一张脸鼓鼓的,仿佛强忍着什么,就连眼睛都泛起点点泪光,可见这个决定,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赵安唯心里一团柔软,但还是狠下心揭露道:“以后你可能都不怎么能见到爸爸妈妈,你还是要和姐姐一起走吗?”
“姐姐,这个我知道的。”赵易璟顿了顿,才继续道:“爸爸妈妈以前一直把我扔在爷爷奶奶家,其实叔叔婶婶家也没钱的,不过爷爷奶奶还是会偷藏一些好吃的给我,堂姐们经常就躲在角落里偷看,我知道她们其实也很想吃的。还有叔叔婶婶常常趁爷爷奶奶不在的时候骂我,不过我一点也不怪叔叔婶婶。姐姐,我和爸爸妈妈说过很多次我想回家,可是他们总是不肯。”
赵安唯一愣,才明白她弟弟一直以来受了多大的委屈。这委屈,不是因为被叔叔婶婶责骂,更多的,是因为被爸爸妈妈“遗弃”。
赵言午和苏惠芬总觉得赵易璟还小,什么都不懂,殊不知小孩子可能还不明事理,但却是敏感甚至聪明的。很多事他们可能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但却能分辨出好坏,这或许是一种直觉,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判断力。
赵安唯很庆幸她的弟弟不像她的父母,更不像赵沛彤,不过若是长期呆在父母身边,几年过去,他很可能就会变成那样,这就是她在自己生活还未稳定下来,却急着要带走她弟弟的原因。
得到了赵易璟的首肯,接下来就会简单不少。
赵安唯先是去山下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许舒逸。
她打这通电话其实是要麻烦许舒逸的,所以很是心虚。没想到许舒逸在接到她电话时却是开心得不得了,并且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接着赵安唯就找她的父母,说想带赵易璟去F市读书,所有的开销自己一个人都会承担。
赵言午和苏惠芬闻言,一双贪婪的眸子不由亮了亮,两个人都在心里打着算盘,越打越激动。
他们的儿子若是去市里读书,那将来铁定会出息呀,到时还能少了他们这当爸妈的好处?而且赵安唯说了,所有的开销她一个人承担,这真是到哪儿能找到这么划算的买卖呀?
赵言午和苏惠芬早就猜到,赵安唯其实暗地里存着不少钱,但是他们无论在家里怎么找,都找不到她藏钱的地方。再看赵安唯如今越来越厉害的模样,他们知道自己硬来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现在能让赵安唯自己主动吐出钱来,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闺女儿啊,这大城市的教育确实要比咱这山里的好,你这么做是应该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答应呢?到时闺女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当然也别累坏了自己!咱闺女儿就是有出息!”赵言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点阿谀奉承的味道。
赵言午这左一句“闺女儿”,右一句“闺女儿”,听得赵安唯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很想质问他怎么不再叫她“书呆子”了,但还是忍住了。
她都懒得和这两个虚伪自私的人多说一句话。
前几天赵言午和苏惠芬果然找上赵安唯,说赵沛彤要他们到时去她的大学说她的不是,、要害得她被学校退学或是处分,不过他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闺女儿,你说你妹妹怎么这么坏?你放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你妈不会那么害你,你妹妹爸爸也教训过了!”赵言午真是一脸的大义凌然。
赵安唯却是在心里冷笑。她的父母企图“出卖”赵沛彤和她重归于好的这点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赵沛彤若是知道他们这么对自己,估计得气得直跳脚。
噢不对,赵沛彤的脚瘸了,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虽说自己不会去向赵安唯的学校领导“诽谤”赵安唯,但赵言午和苏惠芬还是坚持要去赵安唯的大学看看。
他们就想着,他们的女儿可是省高考状元呀,那学校的领导还不可劲儿地对热烈欢迎他们呀?就算不巴结吧,那应该也会带他们去吃一顿好的,顺便再送给他几条香烟和几瓶茅台吧?
赵安唯自是对赵言午的这点市井小民的心理很不屑,对他的天真无知更是感到好笑。
她那所全国首屈一指,甚至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名次的大学,省高考状元,又岂止她一个?况且她知道自己没有一点背景,在那繁华的大都市里,就算是高考状元,也是相当渺小的,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路可能不是太平坦,但是,她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会在那座大城市,赢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赵易璟就这么依偎在赵安唯的怀里渐渐睡着了,赵安唯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被窝里,掖好被角。她望着他熟睡中却紧皱的眉头心疼地想,自己做姐姐的,绝不能让他吃苦。
赵易璟长期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对父母的依赖应该不像其他的小孩那么大,可能他到时最先怀念的,是爷爷奶奶,而不是爸爸妈妈。
至于此时的赵言午和苏惠芬,恐怕正在一辆开往F市的动车上,晕头转向地找他们吧?单她实际上乘坐的,是开往K市的动车。
是的,她托许舒逸帮她伪造了一份假的F大录取通知书,以及两张开往F市的动车票,然后在赵言午和苏惠芬外出时,带着她的弟弟坐上了这辆动车。当然,为了以免他们担心她弟弟,她留了个字条在家里。
赵安唯报考的学校是K大的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可见其对学生的录取要求有多严苛。
赵安唯很清楚,这件事可能瞒不了她的父母太久,她也早提防到时他们和赵沛彤会去她的学校出什么幺蛾子。原本她还想着在此之前将他们的录音公布出去,让世人看看,他们为了金钱和利益,是怎么算计她这个亲生女儿的,不过既然他们“识时务”,那也免去了她的麻烦。
经历了四十多个小时的颠簸,赵安唯和赵易璟终于顺利抵达了K市。
赵安唯听人说过,火车站可能有些乱,有的小孩子就是在火车站丢的,因此就紧紧牵着赵易璟的手,提着一大袋行李往外走。
赵易璟也乖,一路上就紧紧攥着赵安唯的手,被来往的人差点撞摔了也不哭不闹。火车站人潮汹涌,他小小年纪,又是第一次见到这阵势,心里是极怕的,但还是将身板挺得直直的,不让赵安唯担心自己。
为了省钱,赵安唯还是带着赵易璟坐上了公交车。好在公交车上并不拥挤,还开着冷气,坐在上面也挺舒服的。
毕竟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偌大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一座座笔直的高楼,这些都是村里,甚至镇上所没有的。这里的楼房都挨得比较近,道路也有些错综复杂,赵安唯一路上问了三个人,才终于找到了许舒逸为她安排的出租屋。
许舒逸在通过猫眼看到赵安唯,并再三确认门外应该没有其他人后,终于打开了门,兴冲冲地说道:“我刚才远远地看见公交车站那下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估计就是你和你弟吧?你竟然还坐公交车啊?第一次坐公交车居然没做错啊!我前面还担心你会不会走丢,人生地不熟的,没想到你还真找着地方了!”
赵安唯笑笑,说道:“公交车站有站牌,我对了下你给的地址,然后又问了下路人。”
“得!你这适应能力我可真是望尘莫及!”许舒逸说着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接着低头看向她身旁的赵易璟。“这就是小璟吧?小璟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以后你就叫我许姐姐啊!”
赵易璟还有些认生,但还是乖乖地说了一句:“许姐姐好。”
许舒逸立刻亲切地应了一声,情不自禁地盯着赵易璟稚嫩纯真的脸庞,呆呆地说道:“我为他堕、了三次胎,我十七岁就和他在一起了,如果第一个孩子没有打掉,大概也有小璟这么大了吧?”
许舒逸说的是英语,英语作为高考的基本科目之一,赵安唯学得自然很好,因此轻而易举地就听懂了她的话。
堕、胎,被最爱的人背叛,许舒逸自然是不幸的,赵安唯望着她一脸悲伤的神色,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种种,轻声说道:“你这些事和我以前经历的比起来,其实都不算大事,真的。”
许舒逸怔了怔,想不出赵安唯除了她妹妹总是使坏算计她外,有经历过什么比她还要悲惨的事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望见赵安唯那清冷刚毅的面庞时,她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
是啊,这世上比她还要不幸好几倍的人多的是,她又何必一直自怨自艾呢?
人有时就是这样,在听说了一些比自己悲惨的人和事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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