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霓霞派、诛仙派、影虚山、麒麟阁……
终于有一个诡谷弟子颤抖着双手,从殷颂手中取过皇极十八道阵盘的时候,殷颂泣不成声。
苏不笑眼望着众人前进的东方,这个从不正经的修士,忽然特别正经的爆出一句:“槽!”
当时,殷颂还没想到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冷酷决绝的赶路,速度飞快,天未黄昏,他们便赶到了战场的边缘。
那里有一个小型的传送阵,因为附近已经极少野怪,所以这是可以出去的。是昆仑苏兰舟早两年布置战场时留下的退路。
殷颂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心力交瘁,竟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经世门苏不笑叹了口气,掸了掸两袖的灰尘,无奈道:“我来吧。”
传送阵有一个亘古不变得弊端,阵法两侧,必须都得有人主持。换句话说,必须有人留下。而因为大阵要传送的人数太多,这个人的修为还是越高越好。
所有人盯着苏不笑,没有人想到这根青葱翠绿的墙头草,居然在这时候挺直了脊梁。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苏不笑苦笑着摊摊手:“别这样嘛,我也是有心的啊。在场金丹期以上的,我大概……是阵法最好的了吧。而且我想着,留下了也不一定就死吧。”
他望了望白允浪后背上的半截儿邢铭,又看了看瞎了两只眼睛满脸木然的方沉鱼,最后转向脸上泪痕未干的殷颂,叹了口气:“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中的谁把门派救活了,腾出手来的时候,可要记得回来救我啊……不然指不定,我一个肝颤就又投了蓬莱了。”
清尘大师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苏不笑转身欲往传送阵的主持位。却刚抬脚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了。
强大的灵压,并不温柔的定住他。一只大手粗鲁的胡一下他的头。
苏不笑听见有人在哼一首乡间小调。
那调子乍一听婉转香艳,细品之下却只觉得是一人独守,旧人空去的悲凉。
甘从春拖着一只跛脚,一步,一步,走向那主持阵法的位置。
他眯着眼,唇角带了点满意的笑容。
似乎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
“您是?”
不怪苏不笑不认识这位昆仑骨殿的殿主,甘从春平日在南海战场上低调得几乎像个透明人。
从少年时走火入魔,一朝从天之骄子跌落尘埃。他就一直是这么的透明了。
尸位素餐在骨殿殿主的位置上,没做出过什么骄人的事情,以至于昆仑以外的大多忘了,当年昆仑八大核心弟子,除了白、邢、高之外,尚有一个锈刀甘从春活着。
他也很想振作,高小四儿那种倒下了再站起的奇迹,同门师弟的他如何不向往。
可是人的那颗心呐……
甘从春在阵法面前坐下来,双手覆上操纵阵法的机关,轻轻拂去它的灰尘。
甘从春说:
“大白,老二,我没你们刚强,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倒下去,只剩下自个儿还能坚持着往前走。蜀山一战,兄弟八个一起折了仨,这个……”他指了指胸口,笑一笑:“也就跟着留在那片地方,没能回来了。”
“邢老二,照顾好我徒弟,照顾好昆仑。以后我就跟兄弟们一起在地底下看着了,昆仑要是在你手上出了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流光闪过,甘从春开启了阵法。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地覆天翻。
再一眨眼,已经是苍山绿水,天高云淡。
终于逃出升天,苏不笑却忽然跪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经世门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南海死地,三年来不闻不问,到头来是别派的长辈把他送出了战场。
说他心里头不苦,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邢铭趴在白允浪的背上,一动不动。
“师兄,我不甘心。”
白允浪闭着眼,面上尚未愈合的水泡焦黑,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异常惨烈。
“早晚要杀回来的,师兄帮你。”
方沉鱼泪流满面,遥望着看不见的弟子埋骨之处。
“这片战场,早晚要杀回来的!”
经世门苏不笑从地上爬起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尘埃:
“有生之年,早晚要杀回来的,取那陆百川的狗命!”
诡谷殷颂红着双眼,攥紧了一双拳头,一定一顿的说:
“纵我不能,我还有子,子还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尽时。但凡我诡谷一日不灭,诡谷后人就一定要回杀回这片战场,报此血海深仇!”
战场上千般背景,万种性格,竟在此时难得的都想着同一句话。
“南海,早晚要杀回来的!”
苦禅寺清尘大师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清尘敢问各位掌门,宗主,接下来可是要各回门派救援?”
殷颂抹了一把脸,点头应是。
清尘极温和的笑笑,几番大起大落,都不曾飘动一下的禅心袈裟,忽然轻快的掀起一角。
“便让我苦禅寺僧侣,最后送诸位一件赠别之礼吧。”
清尘大师身后,苦禅寺众僧,纷纷露出或解脱、或释然的表情。
邢铭猛地反应过来:“清尘大师,并不一定……”
“残剑,”清尘略微强硬的打断了他:“记得你答应过苦禅寺什么,贫僧会在佛祖面前,给你记账的。”
邢铭只一瞬间,就哑了声息。
而殷颂、方沉鱼等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秃头和尚上战场的最初目的——大愿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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