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看来你打仗还行,书读得却还不够多。你很应该熟读史书和传记。”
不顾昌平帝愤愤和窘迫的神情,太上皇轻啜了一口茶,继续道:“女人,尤其是后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没有野心的?即便原本没有,可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呵呵,那也会滋生出,再放不下的。
什么男人,孩子,宠爱,统统都得靠边。因为有了足够的权势,这些个东西对她来说就再不是问题。
所以,历朝历代太后也好,皇后也罢,甚至宠妃,总有那么几个野心勃勃的。有人成功了,烜赫一时,甚至改朝换代,更多数是失败了,化为烟云。可这都挡不住野心的膨胀。
你的脑子如今还停留在王府的框框里,这很不好。
作为帝王来说,没有家,只有国。这种危及江山社稷的事,已经不是家事范围里了。你只按家事来看待本身就是错!”
昌平帝难得地涨红了脸,他自打当了皇帝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赤/裸/裸地训斥他了。他自幼是王世子而并非皇子,王府对他的培养自然是不能比照皇位继承人的皇子们那般,所以说,他的格局也好,眼界也好,早已经定了型,如今被人这么说出来到底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怎奈这个说的人是太上皇,他也只能受着。
“你现在是大楚皇帝,不是那个老婆子的儿子。作为皇帝,该怎么处置祸乱社稷之人,即便你不清楚,刑部和宗人府还摆在那里,自然有人清楚。倒是你自己,合该反省一二。
太上皇瞥了昌平帝一眼,又淡淡地说道:“我听说,这次劫法场还是劫走了人?“
“咳咳,”昌平帝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道:“未曾想他们原就不是奔着主犯来的,竟是冲着妇孺。一时失察。。。”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时失察?你也是行军布阵出身,你觉得打仗能用一时失察来搪塞么?你想不到,你养得那些个大臣是干什么的?能上朝的文武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加上勋贵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这点?”
眼瞧着昌平帝汗颜,先前的怨气和怒气都化成了思索,太上皇才漫声道:“你的篱笆扎得不牢靠!帝王用人无外乎两样:能力和忠心。如果势必选一样,那只能是忠心。
能力不够,只要有忠心,十个笨的顶一个机灵的也差不多,可如果不忠心,一个机灵的倒能把你半生的经营给毁得干净。
虽说人不能至察,但也不能心里没数。
回去吧,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杀几个罪无可恕之人也算不得什么。帝王的仁慈不是对哪个人,而是对天下苍生。这一点,我也是悟得晚了。”
昌平帝一路沉思着返回了内城,他端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气势恢宏雄伟的宫殿脸色却越发阴沉起来。他也算是戎马出身,性格里带着几分武将的豪迈,但这并不等于他心眼儿也豪迈,事实上,大楚皇家人就没几个心眼特宽的。
一想到回宫还得面对一堆的烦难问题,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回来,可太上皇说得对,他是皇帝,要烦也该是别人烦,凭什么吃他的、喝他的还得他烦心!
“宣内阁大臣和宗人令即刻进宫!”昌平帝一催马率先进了宫城,身边的大太监连忙小跑着去通知下去。
今天苗头不好,便是他也不敢怠慢分毫了。
且不论昌平帝打算如何处置自己的烦恼,在疲累地忙碌了三天之后,楚溆等宗人府侍卫终于得以回家。
楚溆这三天就没有好好吃睡过,袍子上的血迹已经干得只剩下铁锈似的颜色,一身的杀气来不及收敛,整个人如同一把出了鞘的剑,而他的脸上更因没有修面而长出了一层短须,一双寒星似的眼眸直寒透人的心底。
楚溆一言不发地骑在马上,手里还习惯性地攥着宝刀的刀柄,他双眼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道路,似乎一旦发现情况就要立刻行动一般。
侍风错后一个马头警惕地跟在楚溆身边,虽然差事已经完成,但对于杀红了眼的他们来说,陷入那样一种情境后很难一下子拔/出/来。
楚溆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形象有多可怕,只觉得身后背了个沉甸甸的包袱一般,压得他有些沉重,眼前似乎还是午门外的那场血战场景,以及那些被一刀砍下的头颅,还有那死后还比不上的眼睛,甚至头滚在地上还在动的嘴巴。。。
“叮!”似乎什么东西在耳边发出一声清越的响声,楚溆猛然间从场景中反省过来,抬头一看,原看来已经到了自家的巷子口。
“叮铃铃铃~”随着马儿走进巷子,楚溆耳边不断传来一阵阵的铃音,仿佛随风传来一般在周身回旋萦绕,使人的头脑也为之一清,整个人的心头都敞亮了几分。
“这是什么声音?”侍风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清楚,好像从府中传来的。”楚溆的功夫比侍风高得多,他放出内力去追寻铃声的来源,似乎就在自己的府中。
“不管怎么说,这铃声还真挺好。这铃声一响,属下的脑子可轻灵多了。”
楚溆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催马小跑起来,不多时就来到将军府门前,抬头之际就间大门里放射出一道道金光直奔自己身上而来,恍惚之间,楚溆感觉到浑身一轻,像是卸掉了一个大包袱似的,腰背不由自主挺拔了起来。就连沉淀在心头多时的阴霾也随之消散,整个人如同拨云见日一般晴朗了起来。
未等楚溆和侍风多想,守门的护卫见到将军回府连忙接了缰绳,把人迎了进去。
外院的几个管事和幕僚得了消息纷纷迎了出来。
“将军!将军一切可好?”大家纷纷急切地询问。
“嗯,无事。府里可都好?”楚溆朝着闻讯前来的岳扬等几个外院管事点点头,又赶紧询问府里的情况。
岳扬等人见将军和侍风护卫一身血腥之气,不由担忧地看了他几眼,回话道:“好好,都好,将军尽管放心,有夫人和夫人的师傅在,咱们都好着呢。小少爷也好着呢。”
楚溆瞄了他一眼,“可是有事?”他对岳扬还是了解的,这个人若是无事再不会怎么啰嗦的。
“咳!夫人有交待,将军和侍风回来怕是煞气太重,小少爷吃不消,还请将军和侍风大人里外衣裳交给咱们烧掉。”
“那就先去沐浴吧。给夫人说一声,我先在书房换洗一下再去拜见老爷子。另外让府医过来,给侍风也看看伤口。”楚溆一边走一边交待,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都好几天没看到樱樱和儿子了呢。
将军回府的消息一传来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妨碍女儿和女婿团聚,石诚带头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石初樱也不虚留,只道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再好好聚一聚。
“。。。别做得太复杂了,先拿鸡汤下两大碗热汤面垫垫肚子要紧,配些清爽的菜蔬,拣几样酸甜口的酱菜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伤口,发物就不要上了。。。”石初樱吩咐完厨房,给自己和儿子又换了身衣裳。
“昭哥儿,小宝贝,你爹回来啦!一会儿咱们就能见到爹爹啦!”石初樱心中喜悦,便抱起儿子在他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几口。小婴儿正好睡醒了,此时也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娘亲的快乐情绪,跟着欢快地蹬了蹬腿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娘的脸。
楚溆刚走到门前就看见樱樱含着笑,抱着儿子坐在起居室的临窗炕上,举着儿子的小手朝着他挥动,他脚下一顿,不由也跟着挥了挥手。心头那片冷凝早已经化成了一泓春水,荡漾起微波。
“儿子!哈哈,想爹了没有?” 楚溆大踏步进了屋子,见左右伺候的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便展开笑颜,远远就伸出双手。
石初樱含笑把儿子往前一送,儿子的襁褓就被楚溆稳稳接在了手里。他擎着儿子的小脑袋,托着小身子举到眼前,看了又看。见儿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一颗心都软得不行了,忍不住朝那白嫩的小脸亲了上去。
小婴儿被一股冷冽的气息冲得不舒服,他蹬啊蹬的也没挣扎开,只好费力地扭一扭小脸儿,但效果也是不太明显。
“呜哇!呜哇!”终于,小婴儿被这个亲起来没完的家伙给弄烦了,很不给面子地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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