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正房的小夏氏听说他连续三日没有好好休息之后抿紧了嘴唇,她在刘妈妈耳边低语几句,刘妈妈很快吩咐后厨熬了滋补的鲜汤,当夜书房灯火又点亮的时候,小夏氏捧着一盅汤羹前来。
小夏氏本以为皇甫熙这几日熬得小脸煞白,是看书太累,可看到他拿着几根打磨得笔直的木棍在白纸上比划着绘出许多细腻的线条,忍不住笑道:“熙哥儿拿着这么写木条做什么呢?”
皇甫熙下意识动了动手臂,用宽阔的衣袖遮挡住自己在白娟上画了一半的炼铁炉。
——不是他心思阴暗,一直防备小夏氏,可他对小夏氏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年前,谁知道这三年时间会给本就陌生的人带来多少改变?
皇甫熙不敢用父亲的性命的赌运气和人性。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向小夏氏躬身行礼,低声说:“劳累母亲大晚上过来探望我。”
小夏氏看皇甫熙走出来,她也不愿意在书房里多待,索性把皇甫熙引到隔壁休息的房间里,放下汤盅推到少年眼前,语调柔和的说:“你和老爷这几年送回来的书信,我和老太太都读了好多遍了,老爷似乎与燕王关系不睦。你照实告诉我,此番何琏急匆匆的把你送回来,是不是老爷在燕地惹上麻烦了。”
自己回来时候的狼狈模样太明显,皇甫熙没想过能自己能瞒住家人,小夏氏出声询问,他干脆利落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真诚致歉:“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与老师说话太无所顾忌,不会引来这场祸事。”
小夏氏对皇甫斌根本没感情,这时候理智得很,听到皇甫熙歉疚之语,她拍拍少年单薄的肩膀:“与你何干?良心择木而栖,燕王父子那般作为导致民不聊生,老爷想要离去另寻出路是人之常情。他对老爷既没有救命之恩,也没有知遇之德,难道还指望老爷一辈子在燕地给他们当牛做马?想得倒美,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他们品质不好,与你们说了什么没关系,别自责了。”
小夏氏说完这句话顿了顿声,然后轻声说:“老太太这些年待我很好,我心里感激她。有些话不该由我开口,可老太太看你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安稳,整天求神拜佛的,哪怕是假话,你得空去陪她聊聊天,让她安心也好。”
皇甫熙看着小夏氏认真的模样,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认真道:“母亲,你能托安平侯找个机会待带着我面圣吗?我有一物要献给陛下。”
小夏氏出身大家世族,对某些事情十分敏感,一听皇甫熙的请求,她面色瞬间一变,脱口而出:“难道老爷有燕王的罪证要呈给陛下?”
即便有也不能直说!
燕王并没打算谋反,而兴德帝再不喜欢燕王,那也是他亲儿子,谁会为了不算计家产的儿子找手下不痛快就把亲儿子打成残废?
因此,除非到了兴德帝面前,皇甫熙一个字都不会提起那份账册。
“不,是一件能够强兵的神物。”皇甫熙想也不想的隐瞒了皇甫斌交给他的账册,然后语焉不详的说,“此物只能我自己亲手交给陛下,所以想问问母亲能否让安平侯行个方便?”
小夏氏不好再问,但却体贴的说:“那今晚你别熬夜了,明日一早随我回娘家探望父母,若是没问题,直接让父亲带你入宫。”
“多谢母亲。”皇甫熙发自内心感激小夏氏的援手,他想也不想跪在地上,直接说,“无论此事成与不成,事后,熙自当为母亲把你的姨娘接到皇甫宅供养。”
小夏氏眼眶一红,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她用力点点头,低声说:“熙哥,你谢我做什么?我嫁入皇甫氏,你父亲就是我的依靠了。我知道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只会对这个家好。带你去安平侯府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你却用这么厚的礼来答谢我。我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
“母亲替父亲尽孝,教导和照料姐姐们。我的祖母和姐姐们借着您娘家的威势能在京中平静度日,父亲性命也要指望安平侯的伸手带我入宫,我怎么感谢您都不过分。”皇甫熙不顾小夏氏的阻拦,郑重其事的行全了大礼才起身。
皇甫斌的第三次婚姻,说到底,家中所有人和安平侯府都是手艺人,唯独小夏氏在不停付出,是他们对不起小夏氏。
小夏氏抹去泪水,催促他早些休息,随即自己红着眼眶回去了。
皇甫熙将桌面上留下的羹汤一饮而尽,回到书房继续绘制图纸,明早之前,他必须把一张张图纸清晰的画完,否则拿什么当筹码拯救父亲呢?
第二日一早,马蹄哒哒声敲在咸阳宫石板上,皇甫熙拢着的衣袖里藏着昨夜画好的图纸,他安静而小心的随着安平侯一步步穿过大殿、走进大书房。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为皇甫熙镀了层耀眼的金光,彻底点亮他逼人的容貌。
皇甫熙忽然感觉到一股充满侵蚀力的目光,他抬头看去,对上一个穿着玄色衣袍手拿长弓的少年眼睛。
“皇甫熙?”慑人的目光瞬间变成明媚的柔光,少年大步走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掌,将人扯到自己面前,从上往下仔细观察,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奇珍异宝,但皇甫熙心里却翻江倒海的,被他握着手,浑身不舒服。
——嬴社不是比自己年幼吗?他怎么能违反自然规律比自己高出一头来!
QAQ我最讨厌仰头看同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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