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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最后棋差一招,可他们攻入京城依旧对东秦上层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无数家族被连根拔起,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皇甫熙所在的皇甫氏便是其中之一。
因此,即便章左的进言未曾让兴德帝改变心意,“四王之乱”后也令兴德帝心服口服,倚重其为心腹重臣。
章左哪怕只年轻十岁,兴德帝都舍不得让他归乡。
这些事情皇甫熙不清楚,卫妈妈一个内宅仆妇也不知道,但她说出的内容足够皇甫熙推断出章左犀利的眼光和敏锐的政治嗅觉,看着章左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章左指了指他脚下的地面,拖着嗓子说:“还不快来拜师!”
皇甫熙拱手行礼,却没跪下,而是恭恭敬敬的说:“得先生垂爱,熙感激不尽。但此事需要禀告父亲,才能做决定——毕竟束脩得家里出啊。”
“你这孩子是成心给我添堵的吗?还在推脱!”章左仙风道骨的气质霎时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上前一把提起圆滚滚的男孩,脚下生风的往城外驻地赶。
即使此时气急败坏,他也没忘记对跟随自己强壮武者中气十足的说:“给老夫把皇甫熙叫过来,老夫走不动那么远的路。今日老夫一定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孩子的?捉弄起王侯子孙果断得很,对待这个风烛残年老者的要求却推三阻四!”
武者似笑非笑的瞥了章左手提孩童而不疲惫的“风烛残年”模样,一声不吭的飞身而去,没多一会,他便把忙着修书的皇甫斌提到城镇门口,直接推到章左面前。
“御史大夫怎么遇上小儿了?”皇甫斌一路专注书本,此时脑筋还有些不清醒,问完了这句话马上闭嘴。
燕王驻扎在城镇外,城镇就这么一点大,他儿子和章左碰见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章左不管皇甫斌怎么想的,上来一通责备,直到把他绕得云里雾里脑筋直打结才说出目的:“快让你儿子拜老夫为师!”
皇甫斌从他手里接过儿子,把男孩强按章左脚下,直接说:“御史大夫当年调兵勤王,方保京城平安,下官的儿子能得您青眼,子幕求之不得。”
“爽快——你,磕头吧。”章左只想把一场拖了太久的首徒事宜办妥。
皇甫熙见父亲都不反对此事,十分爽快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四下张望一番,朝跟来的仆从吩咐:“去酒肆买几斤晒干的肉条送给师父,再连茶碗一起买杯茶过来。”
仆从听话的跑去跑回,直接把足有十斤的风干肉条塞给章左身侧的武者,皇甫熙笑眯眯的再拜一番,捧着茶碗递给他说:“弟子将束脩补齐了。”
章左正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小徒弟,心中得意,听清楚他说的话,却被口水呛住——真那算那几条没认吃的干肉条糊弄他当学费啊!
是个人才!
章左咳嗽好半晌才喘匀了气,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怎么就收了个制不住的小魔头当弟子,可再看他精致漂亮的脸孔和灵动的眼神,还是觉得收下这徒弟不吃亏。
相携回到燕王车队之中,章左打着哈欠回去补眠,皇甫斌直接把儿子提回车上,给了他开了一场历史讲座。
“我和你祖母要感谢卫妈妈跑去京郊大营传递消息,可大军无虎符不可调动,御史大夫前一夜入宫,费尽口舌也只得了陛下调动羽林军的虎符,他是拿着羽林军的兵符冒死罪哄骗掌管京郊大营的罗鑫将军,让他调出京郊大营十万大军拱卫京师,再转头跑去羽林军中,宣称陛下把调动御林军的虎符给了罗鑫将军,下旨令羽林军听从罗将军调遣,这才彻底保住陛下和京城里还活着的百姓一命。其心志、谋略、胆识绝非寻常学士能比——更有一事,为父心里也有些拿不准,现在说与你,你不要再传第三者耳中。”皇甫斌开口时,脸上已经不见了之前的轻松,面皮绷得死紧。
他将发髻中垂下的杂乱发丝随后抹到耳后,压低声音道:“章左不足五岁已经离开燕地,他对故土能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可他偏不愿意留在京里享受高官厚禄,非要哭喊着‘落叶归根’,此番不但自己回来,还把在大司农手下任职的两个儿子也一同带回来了。所以,为父担心,京里还会再生一次‘四王之乱’。”
——九公子和十二公子争夺太子位的事情几乎摆上桌面,而陛下更喜欢幼子的时候也很明显,日后朝局如何,太难以预测了。
若陛下选了心头所爱,母族强盛的九公子哪能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臣强主弱,乃不祥之兆!
皇甫熙顿时屏住呼吸,记忆中甜蜜软糯的红豆馅似乎染上起浓重的血腥气。
他干巴巴的说:“……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陛下当年若韬光养晦,让四王荣光加身,再分而击破,天下不会血流成河的。十二公子他说不定吸取前人教训,不会冲动了呢!”
皇甫斌听到儿子不自觉的护着十二公子的话,心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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