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熙受了酒馆老板的礼,放下啃了大半的桃子,略过此事,笑眯眯的问:“店家能给我点水洗手么?”
他伸出一双白嫩细滑的小手,摊在酒馆老板面前,掌心沾满汁水,透着新桃诱人的香味儿,马上让酒馆老板犯迷糊了。
难道这孩子刚刚不是有意救人,而是真的哭闹起来,让家人用香甜的桃子哄好了吗?
“劳烦店家了。”卫妈妈横了自作主张的小主人一眼,板着脸又对酒馆老板说了一遍要求。
酒馆老板赶忙命伙计端了盆水出来让卫妈妈给皇甫熙净手,然后抱着盆回到柜前算账,心里纳闷时不时偷看皇甫熙一眼。
皇甫熙只是看不过燕王横行霸道,并非打算在乡间刷名望,看到卫妈妈不高兴了,立刻乖乖的不再生事。
卫妈妈故意喂了他一口干粮,粗劣的口感险些没把皇甫熙嗓子划出口子。
他捂住嘴再也不肯多吃一口,卫妈妈念叨了一句“少爷再胡闹,就把您的饭食都换成干粮”,他赶紧扒住卫妈妈的手臂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惹麻烦了。
QAQ千万不要得罪管家婆!她们决定了你日后吃山珍海味还是粗劣的干粮啊!
可惜皇甫熙有心低调,他之前的举动却被坐在一旁的老者尽数收在眼中。
等到随着皇甫熙出门的仆从吃过饭,往书肆去了,老者拍拍屁股起身,也大摇大摆的跟着进了书肆,伪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捧着书肆里尚且完好的书卷摇头晃脑的读起来,一点不引人注目。
“店家,笔墨纸砚都包一些,要好的,再选一本字帖。”卫妈妈充分的发挥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优良作风,翻看过店内贩售的纸笔品质都不差之后,迅速决定买足路上的份量,一次解决全部问题。
店内出售的书籍大多数都是书卷,而不是书册,一眼扫过去,皇甫熙立刻猜测“纸”在这时代尚未普及,仍旧是奢侈品。在这种情况即便日后书写,用到锦帛布料的时候也会比纸多。
他刚学写字,完全用不着浪费昂贵的纸张。
听到卫妈妈的话,皇甫熙立刻张口阻拦:“卫妈妈,爹爹习字都没每天用纸,我怎么能比爹爹还奢侈呢?在隔壁布庄扯几尺白布足够了。”
卫妈妈垂眸看了一眼抓在自己衣袖上的小肉手,点头笑道:“少爷知道勤俭是好事儿,是婢子想差了——店家,把纸去了罢。”
“哎,不可不可!”不等书肆老板把装好的白纸拿出去,窝在一旁听壁脚的老者一个箭步冲上去,高声阻拦,“兴德四年陛下下旨,将上用□□的造纸术在民间推广,免除了对锦帛的耗费,至此十余年间,白纸连小镇都能买到,其轻、软、薄、便于携带正是好处所在,价格虽比细棉布贵了些,却是大势所趋,万万不可在这里俭省啊!”
卫妈妈只是个后宅妇人,不懂这些大事,皇甫熙心里虽然明白,可他得到的是个五岁孩子的记忆,消息十分闭塞。
听到老者的话,两人都意识到之前选择的失误,卫妈妈匆匆让书肆老板再将白纸放回去结账,皇甫熙却松开卫妈妈的手,走到老者面前上下看了看,立刻露出笑脸。
“老翁看着熙多时了——酒肆的干粮涩口,您嗓子还好吗?”
老者摸了摸颌下的胡须,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态,笑容依旧,语声平静的回话:“皇甫斌胸无大志,老夫本以为遭逢大难后,皇甫氏将就此没落,没想到他倒是有个好儿子——可惜,胆子太大、脑筋太灵活的人,通常没法寿终正寝。”
不等皇甫熙回话,老者收起脸上的笑容,:“老夫章左,乃建平人士,在京里做过几年官。陛□□恤老夫归乡之愿,命老夫随燕王就国辅佐燕王。然,燕王傲慢无礼、刚愎自用,其子除了性情越发暴戾,其余将其父的性子学了十成十,老夫难道收不到一个天资纵横的弟子,非要把最后几年姓名蹉跎在他们父子身上?!——老夫只问你,愿不愿拜在老夫门下做徒弟!正经磕头的那种徒弟!”
能被皇帝派来当王师辅佐诸侯的人,皇甫熙自然不会认为老者是个草包,但就这么贸贸然的拜师……
老者见皇甫熙一副犹豫的模样,马上用拐棍在地上狠敲几下,吹胡子瞪眼的说:“老夫愿意收徒,你竟敢嫌弃?!”
皇甫熙仍旧抬着头茫茫然的睁着大眼睛,眼神无辜至极,过了好一会,他才一脸委屈的转头向卫妈妈询问:“……我确实缺个师父,可章左是谁?”
老者浑身一僵,看着他矮胖的小身子好半晌,干巴巴的说:“都是你小子不好,表现得太聪慧,老夫都忘了你是个孩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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